既然是给心上人的退路,施人情债就不急于一时,待时间久些,熬一熬更能见了人心的分晓。
有些人情债给了,给到位是一方面。不能把人胃口喂大了,那就是另一方面。
燕京城,高府。
高暻回一趟家,他不止人回来,也给长辈们带着礼物。不止长辈有,兄长嫂嫂和侄儿,姐姐和她肚子里的皇外甥,还有出嫁的妹妹高毓秀和表姐刘宝钏,一一皆有礼物,谁也没有落下。
高家太夫人见着小孙儿,她哭一场。
“祖母,孙儿不孝。”瞧着高家太夫人落泪,高暻跪下来,叩首磕头道。
“二郎,快起来。”高家太夫人说道。
“母亲,您莫哭了,您哭得伤心,二郎更得心疼一遭。”高家夫人在旁边劝话道。
“……”高暻不止向祖母磕头,亦向母亲磕头。
“儿不孝,累母亲担忧。”高暻对于长辈们同样是愧疚心态。
一番亲人述旧后。高暻的态度明显,他归来,只为见亲人。再多留几日?高暻没答应。
用高暻的话来讲,修道之人于外最好。修行一说,破财免厄。于外,不妨碍亲族家人。
于此,高暻不愿还俗之念,高家众人皆瞧出来。
在高晨领着弟弟高暻去书房谈话后。高家夫人向婆母高家太夫人敲一敲边鼓。
“母亲,您瞧,二郎心软着。要不,还是让二郎归家吧。”高家夫人说道。
瞧着儿媳的态度,高家太夫人说道:“老身岂会不想。只是……”
高家太夫人一声叹息,她道:“儿媳,你莫忘记二郎心软却也倔强。真逼孩子,又是何苦。”
“二郎的这一辈子,唉,我们做长辈的多包容点。让他快活一些吧。”高家太夫人说道。
宫廷里的高太后,那是高氏一族富贵荣华的保证。
宫廷里的天子,那是高氏一族的指望。当年高暻“救驾”一事,高府不敢求恩。
高家太夫人只想小孙儿一辈子开心些,自在些。不逼孩子,免得遗憾。如今高家太夫人的态度也没有改变。
“……”高家夫人听罢一番话,她亦沉默了。
祖母与婆母谈话,高晨嫡妻仔细听着,她不敢多嘴,只默默听着。
燕京城,皇宫,宫廷内苑,瑶仙宫。
高贵妃人生得意,她求的,求到了。皇太后赏瑶仙宫的赏,在宫规之上,加双倍的赏。
不止如此,待祖母和母亲进宫后,又呈上弟弟高暻的礼物。
高贵妃心情甚好,哪怕要多喝些安胎药,她也乐意。
“娘娘,圣驾到了瑶仙宫的宫门口。”采珠来报信。
“陛下来了。”高贵妃惊喜,她忙起身,准备迎一迎天子表弟。
“娘娘,您小心。”采珠忙上前,搀扶着高贵妃。
还不待高贵妃去瑶仙宫的宫门处迎接,刚出大殿,她就见着走来的宏治帝。
“臣妾恭请陛下圣安。”高贵妃要行全礼。李子彻快步上前,他搀扶起表姐高锦秀。
“免礼。”李子彻搀扶着高贵妃,他说道:“表姐怀着皇嗣,不必在意虚礼。”
嘴上如是说,李子彻搀扶着高贵妃进殿内,二人皆落坐。
宫人送上茶果点心,高贵妃递了茶盏到李子彻跟前。
“陛下,您吃茶。”高贵妃笑道。李子彻接过来,浅饮一口,尔后,搁到桌上。
茶,且不急着吃。李子彻先问一遍高贵妃的身边亲信宫人。他关心一回高贵妃的近况如何。
天子关爱,展示明白。殿内,侍候高贵妃的宫人们当然人人欢喜。毕竟主子得圣宠,满殿宫人俱是沾光彩。
一旦走出去,宫人们在外面也会被旁人捧着巴结着。
高贵妃细细的瞧着天子表弟的侧颜,她很享受这般优待。或者说这一份优待以前一直有,可她自卑。
如今怀上了皇嗣,高贵妃心头踏实。此时此刻,她脸上带着母性的光辉,她伸手抚着小腹。
高贵妃在畅想,这一个孩子会像谁?像她这一位生母,又或者会像孩子的父皇。
李子彻听过表姐亲信宫人的回答,他面上不显,心头一声叹息。
前世今生,两辈子啊,表姐还是走不出子嗣的阴影。
前世的表姐为着子嗣,一心求药问医,最后郁郁而终。
今生的表姐一样急切着渴求子嗣,问李子彻真心,他更乐意表姐安然无恙,他真不在意表姐是否有喜,是否生育子嗣。
奈何人心如是,李子彻最后默许了,让太医院多想法子。
刘太医哪里是一个人在努力,那是太医院在暗中一起努力。如此,高贵妃有喜了。跟前世的结局不一样了。
李子彻瞧着表姐的喜悦,他想着,确实不一样。
可瞧着表姐的脸,李子彻一时间又走神。
心上人就在眼前,李子彻一直知道的,他心悦表姐,表姐亦给予他一片真心。表姐之美,皎皎如月。
可这会儿,李子彻的眼前浮现出另外一张脸庞。那一个娇嗔过,嬉笑过,或温柔,或倔强,不一而足,又万般真实的女子。
让帝王喜过,让帝王怒过,让帝王恼过等等,平生在一个弱女子的身上,李子彻品尝一回失落的滋味。
万蓁蓁……
这一个名字浮现时,那女子的狡黠笑容犹在眼前,她的脸庞轮廓也越发清晰起来。李子彻的心情莫名得烦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