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萱正在家拟定开铺子的菜单,听到大门有声响,出来就看见沈云莲脸色别扭地站在那里。两人一见面,沈云莲深吸口气低着头一股脑地道:“二丫,我知道是他们不该来闹事,可我们到底是血脉至亲,就算你不认我们,也求求你别让一家子去坐牢。
你知道的,爷爷他一言堂,奶奶什么都听爷爷的,我爹娘根本就没法反抗。我爹娘没坏心的,以前我们大房也没欺负过你们,就当姐姐求求你,你放过他们……”
沈云萱突然道:“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
沈云莲一愣,缓缓抬头,露出隐藏得不太好的神情,是屈辱和不甘,她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向这个堂妹低头。
沈云萱说:“你也说了,大房没欺负过我们三房,我和你也没仇,如今你为何对我有些怨怼?”
沈云莲又是一愣,为何?因为她们同为姐妹,沈云萱却被村里人敬重,被家人疼爱,出落得越发好看,像个福家小姐。
而她,就像小姐身边的丫鬟,土里土气,爹娘也没那么疼她,村里人也没人在意她。就连进李家,都是因为她有几分像沈云萱。
李少爷主动给沈云萱差事,暗示纳沈云萱为妾,沈云萱还不要。她呢?她靠着堂弟,借着堂妹的光,小心翼翼地求上门,也只是被留下做个洒扫丫鬟,连李少爷的面都见不到。
她的一切求而不得,都是沈云萱的弃如敝屣,教她怎么能甘心?
沈云萱看出来了,念在这世道女子本就命苦,她到底还是多说了几句:“你没害过我,你爹娘也没有,所以劝你几句。李家不是好归处,你没有背景、没有长处,凭什么让富家少爷放在心上?若不能被放在心上,在那深宅后院中只会受尽苦楚。
病了没药医、冷了没炭火、饿了吃冷饭,连银钱都被管事下人克扣,有苦无处诉,还不如在寻常人家,自在平安。嫁人如投胎,无法反悔,当慎重考虑。”
沈云莲像个刺猬,尖锐道:“你如今日子好过,当然能这么说,可我能如何?难道按之前的婚约嫁过去累死累活给公婆治病?苦日子都看不到头,雨雪天说不定房子都会塌!
在李家,我好歹有请砖瓦房可以住,说出去也体体面面。万一我走运做了主子,给少爷生了儿子呢?谁还敢怠慢我?”
“这都是沈忠和你说的吧?你自己打听过吗?李家,夫人过门许久无所出,才会允许妾室生育。你先要撑到那个时候还能让少爷想起你才行。”沈云萱说道,“怀了孕还要防备旁人害你,生产那日还要担心是否难产,生完教养孩子知事懂理讨几位主子欢心,一样样都是难关,你有信心吗?”
沈云莲白了脸,“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云萱淡淡道:“最初沈老头就是让我去李家,我当然要打听清楚,谁知是个火坑。”
“火坑”二字砸得沈云莲头晕目眩、满眼金星。难道最初沈云萱摔破头闹腾,就是为了不去李家?偏偏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沈忠抢走了沈云萱的机会,还给了沈云萱赔偿。就连沈忠自己都为此沾沾自喜。
如果这一切都是沈云萱的计划,那就太可怕了!她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沈云萱见她不语,知道她一定是脑袋里一团乱麻,干脆点醒她,“若你执意走这条路,我给你的劝告是多学多看。学会在大宅院的生存之道,学会找靠山,观察几位主子的喜好,学文识字,把自己当富家小姐一样再养一遍,那样你才有自己的东西。
别再被沈忠耍弄了,他分明是给你画大饼利用你。也不必对他有所期待,他对他的父母爷奶都不孝顺,更遑论你们大房。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你要做好判断,好好选未来的路,别做了旁人的踏脚石。
至于你爹娘他们,不必担忧,毕竟没真正完成犯罪,顶多关他们几日作为惩罚,不会下大狱的。但凡你去问一问相关律法,也不用来求我了。”
沈云莲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扭头就跑了。跑得远了她才发现自己脸上有泪痕,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的!
她竟如此无知,方方面面都蠢笨如猪,怪不得根本没人看重她。她和沈云萱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她还比沈云萱大了三岁,沈云萱是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难道一直在偷偷读书吗?所以她从小就不如堂妹聪明?
沈云莲心乱如麻,远远瞧见她从前的未婚夫杨斌,连忙抹干净眼泪,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谁知杨斌并没有看见她,反而走到了路边的小玥与姐姐身边。
沈云莲看见杨斌帮小玥她们把散落的柴捆了起来,似乎还想帮她们送回家,小玥的姐姐翠儿摆摆手拒绝了,他们双方才分开。小玥和翠儿往这个方向来了,沈云莲一时羞窘,急忙躲到树后。
她听见小玥小声打趣,“姐姐,杨大哥人很好呢,正直善良、勤劳肯干,是不是正符合你昨日同爹娘说的对未来夫婿的要求?”
翠儿立即道:“别胡说!你看到一个好人第一反应就想到这些吗?你应该想到杨大哥是个很可靠很值得尊重的好人,而不是在背后拿他打趣。我在沈姑娘家做事,你又是她的弟子,耳濡目染也该学学她的处世之道,她什么时候靠过男人?在意过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