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战神干不动了[快穿](104)
“你要自己过得好好的,等到了一百岁再来找我,然后给我讲这——么多年发生的好玩事情。”他笑嘻嘻讲,眉目满是愉悦,哪有米连月心想的难过。
八年时间漫长。
严格来说,岁月其实并未在管家身上留有太多痕迹,他望着小米欢,纵使悲伤万般,最后千言万语,化作米连月蹲下身,轻轻将那小小身体揽入怀中。
“那如果管家叔叔寂寞了呢?”
着实,以他现在年纪,称不得哥哥二字,米欢这么喊纯粹是习惯,他又无法做到若无其事装嫩。
小米欢嗯了半晌儿。
“你喊我的名字。”
“然后呢?”
“如果我听见,就会来梦里看你。”
“真的?”
“比珍珠还真。”
“如果没来怎么办。”
米欢沉思:“那我们拉钩。”
“……”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后来后来很多年,米连月从管家哥哥变成管家叔叔,再到满头白发的管家爷爷,每每想起来花园誓言时,他仍会忍不住假设。
倘若那次拉钩,两个人没有忘记用拇指盖章,是不是小先生的话奏效,入夜时分就能与他在梦中相见?
可惜他的假设不会成立。
自此,小先生也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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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林记不得自己睡了多久。
每次睁眼,闹钟分针仅向前挪动三个格,他却做了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梦。
念小学四年级,母亲尚在,始终坐在阴森窗口外望,父亲沉默酗酒,自己趴在充当桌子的凳子,在因长时间存放而变得无比干脆的纸张上,重复写着同一个名字。
米欢、米欢、米欢。
密密麻麻,连绵成片,如一团团阴阴乌云,落下名为思念的雨。伴随本页纸消耗殆尽,小时林抬头,表情是与时林如出一辙的冷漠。
“……”
他盯凝他,缓缓翻过一页纸。
由于其用力过大,以至于先前写的字痕刻在下张,泛黄页满是略白的横平竖直凸起,人看了几眼,便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不适。
小时林一言未发。
他低头,沿着先前字迹偏移,铅笔早已拧巴得不成样子,秃掉的顶部掉出半截指长的铅,灰呼呼纹路蔓延整个手背,叽里咕噜滚到椅子边缘,要掉不掉呈现跷跷板式,一上一下起伏着。
两人都没有伸手去接的欲望。
时林面无表情站着。
终于,小时林转移目光:“你不配这里。”说话间,他又捏住铅笔头,一笔一划写出个米字。不过,由于这年龄段的孩子,控笔着实有些吃力,时林淡淡扫了眼呈饼状摊开的黑字。
“我是长大后的你。”
“但你把我的人弄丢了。”
“那不是弄丢……”时林深呼吸,又觉得好笑,他在跟上小学的家伙讲什么情感:“米欢去世了。”
“后来呢?”
追问步步紧逼,引得男人不耐烦蹙眉:“什么后来,没有后来。你不懂去世的意思吗?不会呼吸,没有知觉。”
“……”
小时林低头,将欢字写好。
泛黄纸张仅留这一个名,混合剩下凸起的压痕,看得人难以排解的不适。
时林环顾四周,家具摆放陈旧,细小灰尘呼地飘起,空白纸张团成了球啪一声朝他打来,正中侧腰。由于没有任何接住的力,顺衣服下滑滚到他脚边。
“扔什么。”
纵使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为现在被人尊敬的时董,儿时残留在记忆深处的糟糕习惯,依旧被现在的他所不耻。
小时林放下笔。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呢?”
即便与小米欢年纪相仿,小时林神情冷淡得不像孩子,乌眼吊梢眉,嘴唇薄比往后还显得模样寡淡,看人的视线总会联想到凝固在冰箱底的碎冰。
人最厌恶的还是自己。
时林也不例外。
他将要反驳,小时林低头,继续在本子上写米欢,很快再次形成密云。时林无趣将要转身离开,后者嗓音奚落。
小时林的瞳仁漆黑,不见一丝光。
他原本平直嘴角忽翘起,望过来的视线中夹杂嘲弄,更多为令时林心生不屑的恼火。
“我没有资格。”
“可把米欢扔掉的人是你。”
“就在这个家里。”
小时林咧开嘴:“你活该。”
……
时林猛地惊醒!
房间未开灯,天花板昏暗,耳畔心跳声震耳欲聋,他甚至一时起直直不来身,捂住左边胸口,利用胳膊肘的支撑才勉强坐起。
常年保持左侧的睡觉习惯,距离床边过窄,令他轻而易举下床,手掌按住枕头旁侧的衣服,过分柔软布料很容易让人紧绷神经松懈。
时林弓着腰,俯下身子。
时间太久太久,已经没了米欢身上气息,留下来的只有清洗液与柔顺剂的浅淡味道。凭借这点微不足道、与米欢相像也仅三分的约摸,成为时林每每噩梦醒来,难得起到安抚的物件。
这次却失效了。
梦境影响得太深太深,他现在一闭眼,便能听见童年自己几近讽刺腔调的批判与审问。
“扔掉?”
时林身子侧歪,放任自己后仰,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本就昏暗的光线更为压抑,他胸口堵塞得疼。呼吸道有如被按住般艰涩,时林手心撑住额头,明明再躁动不过的夏日清晨,他依旧拥着有些厚度的秋季被,额头分泌些汗珠。
一年四季皮肉都细软如玉凉滑的人不在了,时林体热,睡不得躁意。
又一次无规律喘气,他挣扎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