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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情(29)

作者:木鬼衣 阅读记录

“宝宝?”

苏青瑶受不了,嘟囔一句。“神经病。”

徐志怀笑着叹气,他拥住她,伏在她耳边低声道:“瑶,其实我只有你了。”

他从不说这样的话,所以苏青瑶觉得这是梦里幻想的话。

她半梦半醒间想,她要出去给徐志怀买条领带回来,把今夜捅出来的窟窿填上,免得日后他还记着从包里翻出男人领带这事。

可惜这念头一闪而过,连带徐志怀反常的温柔,在第二日晨起时,随旧梦一齐扫进角落。

过几日,家内做好了过年的甜酒酿,接下去要做蒸糕。

小阿七兴冲冲盼着过年,拉着苏青瑶问过完年去不去看戏,去的话,是去上海哪家戏院,看哪一出,又是哪位登台。

她自然是没钱专门去戏院看戏的,不过徐志怀每年过完新年,到初五、六,都会携她去戏院看戏,几个贴身伺候的佣人也能沾沾光,分到一张票。

徐志怀在这方面很慷慨。

“看了四年,到把你眼光看挑了,”苏青瑶调侃她,“就不晓得是不是听个热闹。”

“哼,太太小看人!”小阿七不服气地说。“我虽然眼睛不识字,但耳朵听得来戏啊!小时候乡里办庙会,年年请戏班子来唱,什么思凡、白娘娘、小红娘,我都听过。就是唱的不如戏院里那些角儿亮堂。”

“好好好,是我眼拙,不识英雄了。”苏青瑶笑。“那你想听哪一折?我去问问志怀。”

“孽海记和西厢记,但不要听牡丹亭,我到半途会忍不住哭的,”小阿七道,“吴妈是不能看窦娥冤,一看就哭,就像太太你给我读过的那本,讲什么什么嫂子。”

“祥林嫂。”

“对对对,那个戏要是改成越剧和评书,放乡下一演,吴妈看了绝对哭到夜里睡不着觉。”

正巧聊到这儿,吴妈两手擦着围裙跑来,同苏青瑶说,她该去纸作店请祃张,好在谢年仪式中供奉。

祃张即印有神祇像的红纸张,而谢年仪式也可叫祝福,各地区献给福神的物品不同,但意思相差不多,无非是送走这一年的霉运,求得新一年的庇佑。

她听了,才想起来自己要给徐志怀补领带,便打算出门一起买回来。

那日,正是上午,按阳历算,是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二十日,按农历,是十二月十三日。别克轿车驶出法租界,靠近外滩,人一多,便处处显现迎新年的气象。

路上人太多,苏青瑶叫司机就近寻个空位停车,在原处等一会儿,她走去买了东西就回来。

下了车,苏青瑶望着琳琅满目的招牌,左拐右拐,寻到纸作店。

突得,她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你怎么在这儿。”于锦铭卷着纸印的神仙,打店铺出来,正对上她进门。

好一段日子未见,两人望见彼此,皆是心尖一颤。

背后,电车叮铃铃驶过。

第十六章 生死场 (一)

身后的人撞她一下,挤进店里。

苏青瑶小小“唉“一声,侧身,一缕发跌下来。她着急出门,长发拿旧发网一股脑兜住,头上脸上干干净净,在浮冰的水缸里浣洗过那般。

于锦铭目光上上下下,将她从头到脚看遍,展眉笑了笑。

他上前,拉着她的手臂,把她带到台阶边,用一口气要说许多话的表情讲了寻常不过的两个字:“真巧。”

一次相见是缘分,再次偶遇是天注定,三次相逢便是命里刻了对方的姓名。

苏青瑶眼神落在他的手上,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不动声色地脱开。

“于先生也来请神啊,”她退后半步,挑起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哦,你说这个,”于锦铭举起红纸,“常君叫我买的,他出诊去了。”

“原来如此。”苏青瑶低头,才别上去的发丝又颤巍巍要掉。

于锦铭攥紧手,忍住想摸的欲望。“苏小姐也是来买这玩意儿的?”

苏青瑶点头,有意点醒自己般,开口:“还要给志怀买条领带,快过年了……于先生有推荐的店吗?我不太懂这方面的事。”

于锦铭笑在脸上僵了僵,极短的一下,但苏青瑶过于擅长察言观色,他那转瞬即逝的僵硬,在她眼里被拉得又密又长。

短暂的哑然后,于锦铭出人意料地同苏青瑶说:“我知道有家店离这儿不远,店主是我熟人。这样吧,你先进去买神仙图,然后我开车带你去。”

苏青瑶听闻,心中乱得很,三步并作两步闪进店内选好祃张,付了款,出来坐上他的车。

她搞不太清他是单纯把她当朋友,还是他压根不懂她话中的含义。又或者,先前的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可那些记忆还历历在目,他是握住了她的手,这不假,她每一秒都记得准确。

苏青瑶是个心思很多的女人,一个被冷落久的小孩长大了的模样。

就这样忐忑不安地与他并肩进到西服店。店主是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坐在柜台后,正读报,见于锦铭进来,仅客气地点头,示意他们自行选购。

她给徐志怀选了一条钢青色的领带,上头排布着倒三角几何纹,他有几条领带都是这个色。

“说起领带,苏小姐,你欠我一根没还呢,”于锦铭站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打趣,“几十大洋,没了我还是很心疼的。”

领带?苏青瑶反应了一下,他的领带,好像自那晚被徐志怀发现后,就没再见过。

八成是被徐志怀丢进垃圾桶了,那男人小心眼的很。

“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弄丢了,”苏青瑶瞥向架子上排布的领带,顺势道,“我补一条给你。”说罢,又转身,专心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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