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189)
——如果光渡是李元阙的人。
那么李元阙的铁鹞子,在受尽苦楚后,猛然见到自己的同伴锦衣玉食,端坐在敌人身边备受宠爱的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诱敌之术,离间为上。
这一招攻心之术,残忍又狠辣。
分别不过数日,铁鹞子怎么可能认不出光渡?
虚陇将一个受尽折磨的铁鹞子拎到台上,“最后给你个机会,看看上面的人,有没有什么要说?若是供出同伙,就饶你一命。”
“……我……说。”那人满脸肮脏的血污,可那双眼睛却很亮,遥遥朝向主位的方向,里面的愤怒、怀疑和震惊一览无余。
光渡坐在皇帝身侧,木然的看着不远处的袍泽,一个个被如牲畜般宰杀。
他想,或许下一个就是自己被拖上去了,他不怕死,如果他死前,能对这些同袍说一声自己没有叛变,更没有出卖过西风军,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信他?
他的手在抖,他抓住自己的手。
皇帝以为光渡见不惯这种场面,起了怜惜,看了看周围,沉吟片刻,直接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如此公开场合的亲密,自然加倍惹人侧目,而皇帝本就是希望光渡美貌的名声传到外面,行动间更是不加遮掩。
……他的同伴,什么都看到了。
光渡移开视线。
悬在头上的刀该落下了,他已经多活了这许多天,总该有个了断。
那人得到了说话的机会,堵口之物被取了出来。
可是最后出口的,只有沙哑的嘶吼,“狗皇帝,窃取皇位的逆贼,你不得好死——”
虚陇手起刀落。
直到同袍咽下最后一口气,直到他再也不能说出话……
他都不曾招供光渡。
光渡不明白,为什么不揭露他的身份?难道活着的人,受罪的人,都对他没有一点怀疑吗?
初来乍到的光渡,怎能比得过西风军中与他们朝夕相处、知根知底的兄弟?他们只是因为李元阙的命令,听从了自己的调遣,或许在他们心中,自己根本就不算是西风军的人……
可是一个,两个,三个……
直到死,都没有任何人招供出他。
最后一个都啰燮,受凌迟之刑。
虚陇逼他,皇帝看着他,光渡夺过刀,送都啰燮上路。
虚陇看过都啰燮的伤口,一刀毙命,救无可救。
这干净利落的灭口手法,似曾相识得令虚陇心惊,几日后,虚陇便找机会闯进宫中,给光渡灌了毒药,哪怕因此生出了与皇帝的隔阂,虚陇都不后悔,他要皇帝从此稳稳拿住光渡的性命,叫光渡不敢生出反叛之心。
虚陇更是积极劝说皇帝,用宫刑把光渡彻底留在后宫里,可是皇帝最后还是被这个男狐狸精迷惑了,一年后,不仅将人从后宫放了出来,甚至送进了司天监。
一日日过去,光渡成为今日的光渡。
没有人知道,光渡佞臣的皮下,藏着怎样的心。
他是李元阙的士,他忠于西风军,不曾有一刻背叛过。
……
光渡说完这一切后,他摸了摸都啰耶的脑袋,都啰耶抱着他的腿,一点声音都没有。
但他知道都啰耶哭了。
他想到了都啰耶唯一血脉相连的兄弟。
刑场之上,都啰燮最后看向光渡的目光,是那样的平和。
都啰燮从未疑过他,也从未怨过他,只有淡然的告别,和无声的托付。
在都啰燮之前,光渡只在李元阙身上感受过西风军的魂,而刑场那一日后,光渡便知道,哪怕他这一生都无法踏进西风军驻地一步,他依然是西风军的一员。
他的同袍拼死护住了他,让他成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从此他的魂魄血肉,永远刻上同样的烙印。
“我下手很快,没让他太痛苦。”光渡声音微哑,“我对不起都啰将军,我希望能补偿你,都啰耶,你要好好活下去。”
乌图扑通一声跪在光渡脚下,重重地向光渡磕头,说不出一句话。
光渡缓缓抬起头,“兄弟们的仇,我每一件、每一人都记在心中,片刻不敢忘却,今日的张四亦在其列,他早晚都必须死,如今只是提前了这个时间,但都啰耶补了进来,我因祸得福,不算孤立无援。”
当年围剿铁鹞子后,光渡始终记着,张四提回几个同袍的脑袋论功行赏的场面。
张四虽为他所用,可光渡一开始,就计算着合适的适合,取他的命。
快了,虚陇,张四,还有那一张张曾经围剿过同袍的脸,这些年一个一个,他都没有放过。
……只差那最后一个。
里面许久没有动静,房门被外面等候着的四个暗卫轻轻敲响。
“乌公公?”
光渡拉起都啰耶,替他擦了擦眼泪,“别哭,接下来我的身边,靠你了。”
……
皇帝皱着眉,看到了乌图脸上的伤。
乌图跪在地上,眼中却藏不住怨恨,“奴才按陛下旨意,只是光渡大人见到人头那一刻,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那你的脑袋是怎么回事?看到张四的人头后,他把你打了?”
乌图收敛了神色,“光渡大人当场惊至昏厥,常太医施过针,醒过来后,光渡大人看到陛下指派的暗卫,说不习惯身边有五个人看着,这才大发雷霆,对着奴才摔了个瓷瓶。”
皇帝悲喜不辨,“依你意思,是光渡无故迁怒于你?”
“这……当然不是。”乌图挤出一个笑,“光渡大人教训奴才,本是奴才办事不力,笨嘴拙舌,才惹得光渡大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