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宠婢(157)
“不出三日,沈言亲自上门提亲,那小将军死后的第七日,他终于还是将她八抬大轿迎进了府里,做了夫人。”
一个心里有别人又清醒的女人,一个执拗妒忌到发疯的男人,果真,是一段冤孽。
“婚后的日子,沈言并不幸福,月绫也时常躲在屋里偷偷哭泣,两人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我一次又一次地为他们二人去解心结,可并无用,沈言养成了酗酒的毛病,月绫也越来越沉默寡言。”
“直到,褚修的到来。他们两个算是过了一段还算融洽的日子,沈言断了酒,月绫也有了些笑容,可这样的日子还没过几年,那个秘密还是被月绫知道了,原来那小将军上战场的背后推手,是沈言。”
“他们凶吵了一架后,月绫就病了,沈言又喝起酒来,我为了让他振作起来,给他娶了门小妾,也就是梁姨娘,他一次酒醉,又有了孝云。”
“只是月绫的病,越来越沉重,沈言遍寻天下名医都不能够治好她,反倒自己也累出一身的病来,比她还要迅速地枯萎下去,两个人,本都是明月争辉的,可落在一处,却总是互相伤害...”
“月绫去世的那一日,我从未见过沈言那样的情形,他瘫在那儿,眼神空洞的可怕,仿佛世上一切的事情都不再重要,我是他母亲,劝了多久他也不在乎,在我面前生生呕出血来!”
“他就像是失去土壤的大树,以极快的速度抽干了水分和生命,他真狠心啊,为了一个女子,他连辛苦而来的前途、名利、名声...他什么都不要了!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也不要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痛,可是说到这儿,她还是忍不住的心脏刺痛,泪流满面。
无忧端坐在那儿,犹如一个听书人,静静等着后续故事的发展,明知是悲剧,却无法却步。
霍老夫人用那双苍老的大手抹去了自己纵横的泪水,淡淡起身,望向她,“后面的事情你应是知道了,沈言不出一年...也跟她走了,独留我这个老婆子,抚养两个独子,直到如今。”
慈岁在旁听得也感动不已,“老爷真是个痴情人呐!他是太思念夫人才至致抑郁而终的啊!”
“不知老夫人同奴婢讲这些,何意?”
她像个耐心的倾听者,听完了所有的故事,却没有为故事中的人物所打动。
本就不是自己的感情,为何非要去强求?
最后只有伤人伤己。
沈言如此。
沈卿司亦然。
何不放了手,叫月绫自由了去?
锁在自己的身边,也无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自私罢了。
“我过去对你所作所为实乃非我本意,你莫要怪我,我实在是...怕极了...”
她怕褚修再走上他父亲的老路.
害怕他年纪轻轻又要丧命。
他沈府人丁寥落,如今,只有褚修了。
她不敢赌。
“既然老夫人这么怕,当初就应花千分万分的气力去教育沈卿司,而不是抽薪止沸地去想要谋害她人!”
“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你们这般的随意玩弄抹杀?”
“大胆!你竟敢忤逆...”
“慈岁,让她说。”
“我亦然,虞月绫亦然,都是沈家男人以深情为饰豢养的一只鸟儿罢了...何曾真正地受到过尊重?”
她坐在那,朗声道道,像极了月绫。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绝不原谅
霍老夫人恍惚间又想起了她初见月绫的第一次。
那日的天并不太好,可她的身上绕着一股说不出的劲儿。
现在一想,或许,是如韧草般的坚持与自爱。
也正因如此,她最初对月绫,一直是很欣赏的。
眼前的小丫鬟桑无忧,身上就有股这韧草的劲儿。
一样的与众不同,一样的难以制服。
霍箫吟忽然意识到,喜欢上这样的女子,或许是沈家男人的在劫难逃。
甚至,眼前的小丫鬟对他们沈府抱着绝对的恨意,并不亚于月绫。
这些日子,她身子越来越不好,成夜成夜地做噩梦,过去做过的那些肮脏事,一件件她都逃不掉。
梦里,总是有好多的黑影子站在她的窗前,什么也不说话,也看不清面容。
她知道。
那是她这些年的冤孽。
一次恍恍惚惚的大汗淋漓醒来,霍箫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这些年为了沈家,她有时候是狠心了些。
再回首,如若让她如今再选择,并非没有其他的路子。
或许,她会放那些人一条生路。
霍老夫人没有被无忧的话激怒,听了她的话,反而觉得有些轻松。
那些梦里的黑影不能说出的话,仿佛借由她的嘴说了出来,今晚,她应是可以短暂地睡一个好觉了。
“想不到,我会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同你说...
”霍老夫人一笑,笑中有些心酸和无力。
像一个行将陌路的老人,在诉说自己的遗憾与过往,似乎,在求着什么人的谅解。
是的。
霍箫吟在求着她的谅解。
她期待着,无忧说出些开解宽慰的话,让她能够好受一些。
她做梦!
她桑无忧不是个菩萨,也从不相信什么“放下屠刀,回头是岸”的屁话。
若是真如此,那些死在屠刀下的人们,就成了最大的笑话!
公道在哪里?
原谅她,是佛祖做的事情。
“手中的鲜血可以用水涤荡,记忆中的鲜血,如何涤荡,老夫人可知道?”
霍老夫人佝偻的手忽然浮起斑驳青筋,颤抖地抓上椅子,急切追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