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宠婢(210)
是否,当初自己太过武断?
过刚易折,这才招致祸端?
而他一直坚守的,为她好、为孝云好、为惜怜好,是否都是正确的?
这样的困苦一直折磨着他,时间长了,他便把她去世的因果,都应在了自己的头上。
“我定会全力以赴守住咱们沈家上百口,只是有‘攘外必先安内’,我不常在府里,沈府不能没有人照管,父亲都已经去了,大母又已病入膏肓,如今只余你我兄弟二人,守着这沈家了...孝云,你可明白?”
沈卿白被他的话激的浑身一动,这还是大哥第一次与他说沈家之事,将自己与他放在了同一个阵线,并没有再把自己当做废物,明明白白的说着他对自己的盼望和自己肩上的责任。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重视过他,相信过他。
有大哥明月在前,谁会去关注一颗埋在淤泥里的石头?
“大哥,我懂了,我会好好打理沈府的,不叫你有后顾之忧,你且放心!”
沈卿司抬手,拍了拍沈卿白的肩膀,嘴角虽未有提起,眼底却有笑意。
沈卿白忽然明白了那句,长兄如父。
“孝云,我知你这些年来心中对我有所怨气,恨我拆散你与那寡妇的姻缘情爱,又将王家庶女嫁与你,可我是你的亲哥哥,或许有错,可当年一事,万般都是为着你好,你...不要见怪。”
望着那高大阔行远去的大哥,沈卿白一时恍惚,仿佛大哥已经垂垂苍老,留在这世间的,只不过是他的愧疚责任塞着那具叫“沈卿司”的壳子里,徐徐行走。
过去的大哥,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卿司何时有错?
沈卿司何曾有错?
这不仅是沈卿司自己的认知,更是沈卿白的认知。
这么多年了,他自暴自弃,他虽看似漠不关心却早已满腹怨愤,可今日却只听了大哥的这一句,就已泪盈眼眶,颤抖难及。
他轰然坐在地上,毫无形态,如个受委屈的孩童,默默地流着眼泪。
穿堂的风起了,沈卿白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阔步朝着明亮。
皇宫里。
短短几年时间里,皇位三更,此刻众人噙首,风声鹤唳。
李祎苦心十几年,手上沾血无数,终于爬上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皇位。
夜深。
有风涌进来。
原来,这龙首皇位上,也是冷的。
高处不胜寒,无边寒冷。
“回禀皇上,公孙太傅求见。”
王志在侧,三代君王,他依旧是那个王志,仿佛,他才是真正立于不败之地的人。
李祎自然知道公孙许夜半而来是为了什么,只是如今他已成皇帝,再也不用顾忌。
“回他,朕已经休息...”
“皇上躲着臣,难道是还怕见臣不成?”
李祎看着怒气大盛的公孙许,捏一捏眉心,给王志一个眼神,王志便带着众人悄然退了下去。
“深夜来访,太傅可有要事?”
“连稚童都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怎么皇上却忘了?”
李祎冷笑,“太傅说的什么,朕怎么听不懂了。”
公孙许攥紧手心、目眦欲裂,“你为什么要杀了吴王妃,你当初明明答应了我,要留她一命!那是吴王唯一的遗孀!”
“棋子,利用完了,就可以抛弃了...这还是公孙大人教给我,大人难道忘了?她既然已经杀了李桢,那就已经没有生存的必要,兔死狗烹的道理,大人不懂?...况且,她还怀了李桢的孩子,朕岂能留她?”
李祎当初以李肃没死留住了吴王妃付云蕖欲自戕的命,让她委身于李桢,时间到了,便告之她事情的真相。
利用李桢最爱人之手,利用付云蕖杀夫之恨。
夺得天下,根本不费一兵一卒。
杀掉李桢的瞬间,王志得了他的令,闯进去,当场杀了付云蕖。
转手,李祎杀掉了所有可能知情的人,就连王妃身边的小丫鬟的家人,都被灭了全家。
公孙许大骇!
“想不到,想不到你竟如此狼子野心!看来当初我不听父亲的话,原是错的!是错的!”
此夜,公孙许血溅五步,不肯闭眼。
李祎擦着手中的利剑,回味着适才杀人的快感。
可那快感过后,便是极度的空虚。
亟待填补的空虚。
当年他一心软,再加上自己大业未成,就放了她走。
后来,他才反应过来,那原本是错的。
自从她走后,他就一路追踪。
可是她实在是藏得太好,她或许是为了躲避沈卿司,却也把他躲过去了。
如今,他已经得了天下。
什么都拦不住他。
桑桑,你的叶初哥哥来接你了...
“来人!”
深夜马蹄疾,有无数黑衣从京城鱼贯而出,四散而去。
犹如一层密织的网,洒进了黑夜。
第一百七十章 超度她的亡魂
寿安堂是风都吹不散的浓药味道。
沈卿司端坐床榻一侧,榻间大母虚弱的喘息,偶尔咳出几口鲜血,又脱力般的坠回榻上。
“早听说江北多英才,此去永州,孙儿定为大母寻来最得力的大夫,宫里的太医,实在是是太不中用了...”
“我来罢,你退下。”
沈卿司接过飞星手中的汤药,又轻轻将大母托起,“大母,喝药。”
霍老夫人一抬手轻轻推走药碗,低声咳嗽几次,才费力道,“喝再多也是于事无补,我这病...乃是心病...世人无有可救的,你也、咳咳...你也不用费那心了...”
“大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