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宠婢(23)
“老祖宗的寿辰在即,到时候满京城的上数的都是咱侯府的座上宾,少不得王爷三公都要来的!”
“个个都精细着点儿,角角落落一丝灰尘不能见,这儿可是专门腾出放贺礼的贵地儿!若是哪个怠惰犯懒,先问问我手里的鞭子答不答应!都清楚了没?”
铁林是跟着沈卿司血里杀出来的,平时虽嘻嘻哈哈,可若认真起来,比那鬼判官的气势也不遑多让,下面的小厮个个绷紧神经连声呼好,一刻也不敢怠懒。
入夜,永定侯府内。
沈卿司站在白酸枝如意平头案前,案上置着一只掐丝珐琅花卉梅瓶,斜插几支含苞的玉兰幽馥。
灯火阑阑,半摊的书卷被人随手翻动,门外忽闻一声轻扣。
“爷,查到了一本账册,记录员外郎张平奉给东厂役长王允所物。”
沈卿司接过那青皮账簿,见密密麻麻的记录。
“元武年四月十一,转户部霖州清吏司赵烨于东厂王允正盐三千五百引,余分润八百三四引。”
“元武年五月二十三,赠黄金一千三百两,瘦马十匹,宅邸一座,刘博远《斗马》真迹一幅。”
“元武年六月初七,转从七品霖州主簿卖得四千五百两黄金,余分润黄金六百两。”
......
厚厚的一本账簿,所涉银钱甚伟,一个六品员外郎给地方官员近三十余位牵线搭桥,不仅银钱女色还牵涉卖官,所得竟均献给了东厂一个连官阶都没有的小小役长!
沈卿司翻翻账本便知,如今东厂之势犹如乌云盖天,惊觉澧朝如今朝政的内烂,若再不挖腐去烂,恐怕已是几近西山。
“看来,三皇子那边近来要有动作了。”
沈卿司面色冷冷,将账簿上所提及之人均录于纸上。
“侯爷,可是要将这些人奏报圣上?”
沈卿司冷笑,“东厂正是日盛,如今...不是时候。”
转动指上剔透圆润的万字白玉扳指,墨笔圈住两人的姓名,“况这些人并非全是酒酿饭袋,亦有屈势顺流之辈,抑或裹胁其中,你且派人细心去查查此二人底细。说不得,能为我们所用。”
随后,沈卿司取下那指间万字白玉扳指,又于纸上落下一墨三点折成小作,递给霍刀,“将此二物送至锦衣卫肖乾手中,他自知去何处见本侯。”
霍刀接过扳指与墨纸置于囊袋之中,得了令,推门往黑夜去了。
第十八章 去问问她,知错了没
药,极苦。
又浓稠又腥气。
桑无忧却日日都要喝上整三大海碗。
飞星如个视监般,翘着腿半坐小杌子,斜眼睨着喝完苦药仍忍不住浑身一抖的人,又冷冷提醒,“底儿还有,喝光它。”
那海碗底下只剩下不过一点残留的药渣子。
“好妹妹,就剩下点药渣子而已,不影响的...”
“谁是你妹妹?”
飞星嫌恶地往后一松头,挤出浅浅的双下巴来,拧着鼻子连瞧都不瞧她,只扫扫自己的双花绣袖角,仿佛在掸去什么脏东西。
“你可不要随意攀我,侯府管事婆子刘妈妈乃我母亲,父亲是侯府护院,我可是侯府的家生子,与你这从外面来的,可不是一个路数!”
不过都是供人驱使的奴才。
父母都是为人奴才,这竟还成了此人骄傲的谈资。
桑无忧心内冷笑,先前眼底那点子善意温柔全散了去,只余淡淡冷漠,抄起脚边的茶壶,往那海碗里倒水,那黑漆漆的药渣子瞬间被冲散了,混出青青土色。
冷茶就着药渣,一口就喝光了去,五脏也透出冷意来。
“可以了吗?”
飞星冷哼一声,一把夺过碗,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桑无忧见她走了,走到柴房的最里面,拨开最后的一捆柴火,放倒又伸手一抽,便从里面抽出自己的提前包好的针线活计。
立着耳朵细听外面的动静,知道此时正是侯府忙活的时候,又不是饭点,自然鲜少有人来这柴房,这才微微放下些心来,又绣起自己的花样来。
才绣一半,却听见外面又传来淡淡的脚步声。
她忙收了针线和帕子,又用旧布皮包好,这帕子若坏了抽了一个丝,那就不值钱了,自然要小心些,转手才塞进身边的柴堆了里。
“无忧姐。”
推门来的竟是摘星阁的松翠,手中还提溜着个精巧的食盒子。
桑无忧见之淡淡一笑起身相迎,“你怎么来这儿了?”
“小姐一直惦记着无忧姐呢,这不,还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打开食盒子,里面是香气扑鼻的炙鸭肉、糯米羹和一碗热腾腾的鱼头豆腐汤并几份下菜的小咸菜。
关柴房的这些日子,她吃的皆是膳房剩下的粗茶冷饭,又少见阳光,连个炭火也没有,忽觉这热气腾腾的饭菜,心中说不出的感动。
“麻烦转告小姐,我无事,不过被关几天柴房,说是关起来,也是照样吃喝,这还因祸得福休息了好些日子,还请她宽心。”
瞧着她坦然的笑,松翠目色却有些怪异,不愿的语气低声道,“你倒是悠闲快乐的好日子,连活都不用干,照样拿工钱!”
松翠与她不过一步之遥,这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才浮起的心又急速下沉去。
“我家小姐说,她答应你的事可能办不好了!”
桑无忧从那日被沈卿司扛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知晓沈惜怜的选择了,她并无丝毫的责怪,甚至对她有些愧疚,说到底自己确实利用了她的。
“为了你的事情,小姐挨了老祖宗好一顿骂!就连咱家侯爷也都给甩了脸子!天晓得,我们家小姐天上棉花做的软人儿,哪里受过这般的委屈?不过是为了你一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