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锦枭图(40)

作者:十载如憾 阅读记录

陈西源与朱定锦共事过一段时间,这次相见,混了半天又熟了,任他经纪人与楮沙白扯皮唱黑脸,自己装好人分卤蛋吃。

日头太烈,活像把人放蒸笼里沥水,众人就跟着楮沙白晒了几天,黑成挖矿工人,依然屁用没有。

孟佳荔连番中暑,当她第四次脱水时,郑隗也劝道:“楮哥,回去吧,没结果的。”

丁一双发愁地搓自己身上的皮:“这黑的……回去还要拍代言……大管肯定叫我们用漂白剂洗澡。”

姜逐与朱定锦人手一把小阳伞,阿黄脖子上挂着塑料小电吹风,与剧组里同样苦不堪言的人员聊天喝水——啥娱乐都没有,副级干部又不肯走,只能交流一下附近哪哪有村,哪哪山高,哪哪土路贼难走。

没想到这不着调的地貌交流帮了他们大忙。

第五天一早陈西源要辗转去虎钏拍摄,守望团这边却不能跟进了,虎钏距宣义的脚程要三四天,去了再回绝对来不及。

楮沙白半夜睡不着,夜深人静风吹虫鸣,坐在黄土高坡望明月,苦闷怅然。

至此,尽人事以听天命,人事他尽了,天命不由他不听。

翌日大早,陈西源随剧组赶赴虎钏,简短告别后,一行八人两手空空踏上回宣义的路程。

那天下午,阿黄开一辆小面包优哉游哉地沿着土路跑,昨晚下半夜的天就阴了,早上一直乌云密布,车窗打开凉快许多,几人还乐了好一阵。

中午开始降雨。

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玻璃上,几人贪凉,只把车窗关了半截,结果雨势愈发急,鞭子一般,抽到人脸上生疼。

土路颠簸,雨刷拼命摆动,眼前还是大片水雾,阿黄捏紧方向盘,车速开始慢了。

头顶隐隐有响雷轰隆,连绵不绝。

朱定锦忽然伸手摇窗,雨水如高压水枪,冲进来淋了人一身,孟佳荔靠在郭会徽肩上睡觉,被骤然一泼,“啊——”地惊叫起来,激得人背脊发毛。

阿黄的肩被死死抓住,他几乎是下意识一个刹车踩住,车身猛地一顿,朱定锦抓起一个最轻便的背包,开门跳下车:“都下来,下来!往高处跑!”

坐副驾驶的楮沙白因为昨晚没睡,此时还在打盹,朱定锦拉开门,往他腹部捶了一拳,拔了安全带,把尚不明状况的他拽下车。

丁一双还想搬包,被朱定锦扯脱带子扔一边。

众人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朱定锦的动作简直带了杀气,嗓音在愈加沉闷的轰鸣中模糊不清,就算没弄清楚为什么,也本能听从她的号令,拉拉扯扯跑向沟谷两侧,弃车后不到半分钟,临近的山坡上孤零零的树整个倒下来,土块塌陷,巨石翻滚。

最快爬上沟谷左侧的是郑隗,木怔怔地回头,当先一个画面,就是伴随他们五天的小面包英勇牺牲,车身被砸凹下去,路面破碎,泥浆咆哮。

丁一双连滚带爬,浑身湿透,嗓子都给他叫破了,楮沙白上去一个巴掌打得他回魂,姜逐把断后的阿黄拉上来,清点人数。

八人,一个没少。

这数字吉利,是个有福气的数。

然而短暂的欢欣后,所有人都沉默地坐在微颤的土地上,四周弥漫呛人土腥与腐败气味,天灾仍在冷酷无情地持续。

朱定锦踩了踩脚下的土,土层照样松动,承重也有限,如果暴雨不停,后果难说。

她把肩上的轻便小包扔到人面前,蹲下打开,里面是三袋小饼干和两瓶水,这是孟佳荔的零嘴包,朱定锦与惊魂不定的孟佳荔对视一眼,孟佳荔面孔青灰如水鬼,贴在郭会徽身旁,小幅度点了点头。

朱定锦叫来阿黄:“算一下,省吃俭用,能过几天?”

阿黄瑟瑟伸手整理食物,朱定锦湿淋淋地蹲在一旁给他让位置,饼干不好零碎拆分,下雨天容易泡发,算好每人的最低需求后,阿黄拿一袋,楮沙白揣一袋,剩下一袋姜逐递给朱定锦,朱定锦扔给孟佳荔:“你带着吧。”

两瓶水则由姜逐与郑隗分别携带,楮沙白薅了一把满是水的头发:“分一下组吧,小丁,老郑跟我,老郭阿黄你们记得跟紧小姜。”

“如果我们这队走散,阿黄你跟着老郭佳荔。”姜逐绞着朱定锦头发里的水,低声说,“楮哥,这一带山体陡面朝北,西边都比较低洼,别靠近,往西南的高地爬,五里开外有个地势比较高的村子,看那里遭没遭殃。”

“你们呢?”

朱定锦仰头,笑起来:“我们听天由命啦。”

二十分钟过去,暴雨没有停下的迹象,四处是一副水漫金山的景象,沿沟谷平面不到半尺,两组人简单告别,分别上路。

不论哪条路都泥泞难走,一脚踩下去,碎石哗啦啦往下掉,前面的人走过的路,塌得不能下脚。

姜逐这组艰难在狂风暴雨中走了十几分钟,半山公路垮塌出一条八十厘米的裂缝,隐隐又回荡起沉闷的回声。

不多时,一条泥水带把公路拦腰冲脱,疯马一般往山下泄去。

那一端传来阿黄的大吼与孟佳荔的嘶叫,不过听喊声稳定持续,中气十足,想来应该是在安全地带。

路面松动,朱定锦一脚踩空,半条腿陷进去,姜逐几乎是立刻拉她起来,手被攥得死紧。

朱定锦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向自己与他相握的手,是个堪比死结的十指相扣,被雨水浸过,涩得拉不开。

她望向四野,四野也倒映在她脑海中,万丈青空之下,风雨倾盆,在这条曲折山路上,山体如融化的雪糕四面滑塌,车如米粒人如虫。

出乎寻常的镇定、清醒、机警、决断,都被水洗脱。

漫漫无际的青灰色中,她似乎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的时间。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求,只管闷头朝前走。

命硬的人,一脚一个钉,风吹不走,雨打不衰,一路有惊无险,在雨下足三个小时后,终于急需喘一口气似的减缓势头。

沙培放眼望去满目苍夷,辨不清东南西北。

姜逐顺着高坡找到一块空旷平缓地带,沟口上游是一间一人高的砖屋,侧面漆了“防火”二字,塌了一半。

他伸手开始捡拾砖块,抱来未被冲走的草木遮盖在上面,来回折腾小半个钟头。

朱定锦背过身,水流顺着下巴一刻不停滴落,从裤袋里拿出塑胶皮手表,最后看了一眼时间,翻过面,拆开表芯,取出里面米粒大的进口定位警报器。

放牙齿里咬碎,吐掉。

砖屋被残破不全地拼起来,顶上还是淅淅沥沥漏水,姜逐把她带到最严实的屋顶下面坐下,上下拧掉衣服里的水,从后面抱住她。

背部贴上热源,朱定锦极其轻微地挣了一下。

不管表皮如何冰凉,靠近心脏的那一片皮肤始终温度不减。

源头中央,不断跃动。

姜逐在她耳边轻声问:“怕不怕?”

“我十几岁的时候,上刀山下火海,你没见过。”

姜逐将额头抵在她肩上,朱定锦继续说:“我修过车,做过工,打过架,也摸过牌。”

“不念书?”

朱定锦神情有一闪而过的空白。

“日子不好过,念不下去了。”

姜逐的手臂有力地收紧,衣衫进水后又被体温烘热,皮肤麻痒,勒得她有些不舒服,但眼皮犯困得直打架,她顾不上这些鸡零狗碎的事了。

心跳熨帖,暮色沉静温柔。

她伸手搂住姜逐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颈窝里,睡了过去。

第31章 炒股

“目前河陕沙培特大泥石流遭灾难已确定遇难人数12人,失踪67人,救援还在进行中。”

勇赴前线的记者传回的消息越发触目惊心,电视、报纸、媒体铺天盖地都点上了白蜡烛。

魏家彻底吵开了锅。

魏隆东简直头疼,拿报纸敲脑袋:“宝贝儿,老爸不是不支持志愿者,你去马尔代夫沙滩上捡个易拉罐什么的,爸爸双脚同意,你去抢险救灾……我和你妈妈是真不同意。”

上一篇: 我的极品亲戚 下一篇: 心动那一秒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