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认得她,留了几分薄面,“这是规章,不确定血统,不能留在E.R.A。”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凌湮的目光从成烬的手腕上扫过,那里的皮肤已经被粗糙的镣铐磨破,露出模糊的血肉来,她一抬眼,咬牙切齿道,“他是指挥官特赦留下的,何况,一个D级体能的孩子,你们在怕什么?”
“谁、谁怕了?”医官不自然地说。
凌湮半垂着眸子,“既然不怕,就放过他吧。他身受重伤,又是双D的垃圾体质,你抽一管子血,他得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医官为难,“但是……”
“指挥官那边的特赦,我去申请,总可以了吧?”
医官这才如释重负,“好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凌湮指着镣铐,“这个,麻烦帮忙解开。”
医官点点头,这才有人来替他打开了镣铐。
凌湮看了眼皮开肉绽的关节,咬住唇,一言不发地牵起少年冰冷的手,大步离开了。
身后,士兵不确定地问:“就这么算了,不要紧吗?万一指挥官不同意……”
医官耸肩,“指挥官会不同意吗?如今这位凌湮小姐可是全人类的希望,她要月亮,指挥官绝对不会给星星,这点小要求会不同意吗?”
“也是……不过,她真的可靠吗?”
“鬼知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说起来,为什么一定要测新人的血统?”
“你们都知道人类无法驾驭魂机,只有‘实验者’才行。可你们知道,随随便便一个兽人都能做得到吗……”
“所以是怕——”
“嗯,怕魂机被‘偷’走。”
*** ***
返回病房的路很长,可凌湮奔跑过来只花了几分钟。
疏影横斜,日头火辣。
她始终牵着成烬的手,而且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处。
“凌湮。”成烬喊他。
她没吭声,脚步不停。
“凌湮,”他又试着喊声,仍旧无人回应,他叹了口气,“阿湮。”
她顿住脚步,回过头,眼眶微红,迟疑地看向他,“你叫我什么?”
成烬一怔,“我们那里都这么称呼。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不,”凌湮擦了下眼角,“挺好的。”
“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
凌湮咬唇,“你为什么不想办法逃走?”
“什么?”成烬反应过来,“……你是说血统检测,测就测吧,不过是再躺尸几天罢了,忍忍就过去了。”
他说得太过轻松,使凌湮开始怀疑自己想得太多了。
难道通过血液不会探测到他的真实身份吗?还是说,他早就——
凌湮突然明白了。
以纪燃的黑客水平,蹿入联邦的信息库改动自己的血液样本不难,他明知自己需要在衰变期隐瞒身份,怎么会想不到早做筹谋呢!
她真是……低估这男人了。
“说得倒是轻松,”凌湮鼓起腮帮,“小唯给你弄那些药来容易吗?我为了让指挥官同意,每天的训练时间从3小时被加到6小时了,我容易吗?”
成烬顿了下,“每天,6小时?”
“嗯。”凌湮揉了揉脖子后,抱怨道,“真不知道这机体怎么变得这么难控。”
成烬没有说话,无意识地遮了一下手腕被镣铐磨出的伤。
凌湮看见了,“走吧,我们去找小唯,让他帮忙处理一下伤口。你这体质,怕是会化脓吧。”
眼见着重新被她自然地牵起手,成烬迟疑地问:“你刚刚,为什么极力阻拦他们抽我的血?”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吗?”凌湮模棱两可地说。
“你的秘密是什么?”
凌湮回头,风拂起她的长发,她眉眼一弯,无声地笑了笑。
我的秘密就是你呀,笨蛋。
*** ***
“这是魂机训练,你不可以带着他,凌。”负责陪同凌湮进行训练的丽塔严肃地说。
凌湮点头,“我知道,他留在驾驶座就好了,不会打扰我训练。而且以他的精神力,是无论如何也驾驭不了魂机的,你们也不必担心他偷师。”
“这我知道,但这不符合制度。”丽塔一板一眼地说,“按照E.R.A的规章,S级以上作战器绝不允许专属机师及配偶以外的人入内,更别提魂机是SSS级的终极兵器。”
凌湮犹豫了一下,把身边的成烬往前一推,“他就是我选择的……伴侣。”
丽塔一向表情欠奉的脸上难得出现愕然,“你、的伴侣?”
万事开头难,既然说出口了,后续就好办了,凌湮偏过头,靠在成烬的肩膀上,顺水推舟地说:“没错,我很喜欢他,将来他会是我的配偶,这样可以了吗?”
她说完,立刻感觉到身边的少年浑身紧绷。
凌湮悄悄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只是权宜之计。
“可他是双D的平民,这种基因会拖累你,将来你们的后代很可能会完全失去你的先天优势,后继无人。”丽塔摇头,“指挥官绝对不会同意你和他结为夫妇。”
凌湮一笑,“我又不是奴隶,嫁给谁还要指挥官说了算吗?”
“抱歉,凌,这件事我必须汇报给指挥官。”
丽塔匆匆离开了,凌湮才松开抱着成烬胳膊的手,“走吧,登机。”
成烬低声说:“为什么要那么说?”喜欢他,要结为伴侣之类的话,不应当随便说出口的吧。
“留你一个人在营地,鬼知道他们又要怎么刁难。可你也听见了,只有配偶才允许随行。”凌湮攀上升降绳,将手递给他,“反正也没说婚期,无限往后推就是了,你别慌嘛,我又不会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