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量潮与从黑洞中蔓延出来的触须相撞——
天崩地裂。
刺目的光,令凌湮忍不住闭上了“眼”。
耳边一片空茫,眼前能看见薄薄的血雾,大概是透过自己的眼皮看向外界的强光。
过了几秒,凌湮才慢慢睁开眼,只见自己果然身处在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之中。
没有边际,不见天、不见地,只能看见面前穿着华丽常服的……女王。
“你都看到了。”女王的五官与凌湮如出一辙,但神色却冷淡得像覆了千万年的寒冰,与凌湮在幻象中看到的情窦初开的少女截然不同。
凌湮点头,“看到了,黑洞吞噬了一切,包括你和你的子民。”
“是你的,”女王纠正道,“你就是孤。”
凌湮摇头。她虽然不懂哲学,但起码知道,人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Ta拥有独一无二的经历,是这些记忆和经历才造就了一个独立的、不同于其他人的人。
女王所经历的这些,她没有。
所以她和女王不是同一个人。
“你是你,我是我,”凌湮苦笑,“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孤注一掷,也没有你的魄力。”
“你是没有魄力,”女王恨铁不成钢般说,“否则你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着了那个人的道!”
言辞之间,恨意汹涌。
凌湮试探地问:“你是说……阿燃?”
女王一掷衣袖,“孤给你无数次机会,你依然选择跟他不清不楚的纠缠,到底还要怎样,才能让你看清楚这人不过是个不值得托付的懦夫?”
“他不是。”
“你都看见了!大敌当前,他逃了。”
凌湮摇头,“我只看见你苦苦死守,看到他没有赶来,但我没有看到……他逃走。”
女王脸色铁青,“傻不自知。”
“不是傻,是信任。”凌湮向前走了半步,“如果你与他当真历尽千年,生死不分过那么多次,你也会相信他的为人,相信他不会至你于不顾,更不会是所谓懦夫。他有多爱你,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
她越走越近,直到与女王眼鼻相对。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彼此想对,一边柔弱,一边冷峻,但同样目光坚定,谁也不肯示弱。
“笑话!”终于,是女王率先一甩衣袖背过身去,“你不过是一个幻象,凭什么说教于孤?”
凌湮察觉到,她用了“孤”这个自称,而在之前所见到每一幕里,女王从不曾如此自称过。
“我不是幻象,我就是我,就算被你拉扯着经历了许多不属于我经历,但如今它们都刻在我的骨子里,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我不是虚无!”凌湮捂着左胸口,固执地走近女王,“阿燃,小Q ,白雪、白飒、九歌……他们所有人,你认识,我也认识,你与他们并肩作战过,我也和他们风风雨雨走过,我能看清的,女王你不可能看不清。”
“孤没有看不清!”女王愤而回头,“是你冥顽不灵——”
然而声音戛然而止,女王低头,看向少女刺向自己胸口的手。
那里有粉色的光柔和发散着,取代了本该喷薄的血色。
“你——”女王森然咬牙。
“放了我们,陛下。”凌湮缓缓抽出手,指间的鸢黛戒指闪烁依旧。
随着女王徐徐倒地,四周的白茫茫一点点潮退,露出白色幕布之后的真相来——
冰冷的金属,闪烁的仪表,充斥着营养液的茧形培养皿一一排开。
凌湮看见自己正对面的玻璃皿里,赫然是闭着眼睛的自己。
她不由自主朝前跨去,向被一股吸力拽入其中。
再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身陷泥泞,条件反射地一挣,玻璃皿倒了,外壳碎开,液体满地。
凌湮挣扎着爬起身,久违地感觉到了来自肉|体的疼痛。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周遭的培养皿里都是熟悉的身影,穆九歌、冈瑟、白雪……他们都完好地躺在培养皿中,头部插满了各种导线。
“这是…………”
“这是星焱号,”女王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用鸢黛的能量保住了星焱号,也仅仅这艘船而已。”
凌湮回头,看见了宛若幽灵的女王,半明半暗,甚至能通过她看见背后的铁壁。
“其他人呢?”凌湮问,“你呢?”
“整个星系坍塌成黑洞,什么也没有留下,即便是孤,也只勉强留下了这艘船。”
“多久了?”
“百年?千年?”女王凄然四顾,“不死不灭,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凌湮:“那一战之后,你就和这一船的人,亿万年如一日地游荡在虚空里?”
“准确的说,不是人,”女王走到白雪的培养皿边,虚无的手指抚过玻璃外罩,“能量爆炸之后,所有人都没了,包括孤在内。所以你,还有他们,都是孤用精神力和星焱号上的资源重塑的,准确说,你们都不是真的。”
凌湮没有接口,她仔细地看了周围,“没有阿燃。”
“为何要有他?!”女王顿时怒不可遏,“孤所塑造的,都是于孤而言弥足珍贵的友人,他一个背叛者,一个懦夫,如何值得孤耗费精神力去复活?”
“可他却出现在你给我们创造的幻境里。”
仿佛被戳破了真相,女王收紧手指,“幻想不过是为了让你们的脑电波活跃起来,你所'穿梭'的世界不过是孤捏造的虚拟世界,由孤的意识主导而已。”
凌湮叹了口气,“所以每当事情没有按照你的愿望进行,你就横加切断,直接强制'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