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秋允张了张口，在脑海中组织语言，他是理科生，逻辑不错，组织语言一向不费劲，但这个问题的回答，却令他迟迟地犹豫了。

绝大部分圈内人一定都认为他和柏扬之是包养关系，他们看多了各式各样的钱色交易，所以往往能给一眼就看到所谓感情的本质。

谈恋爱？

柏扬之和纪秋允？

怎么可能？

差距那么大，柏扬之怎么可能真的让他进柏家的大门。

主持人见纪秋允面色的犹豫，不动声色替他圆场：“是因为平时太甜了所以一下子没想起来初见吗？”

纪秋允自然感受到了她的好意，于是笑笑，顺着说：“只是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清楚，还挺有缘分的，我们。”

“诶——真是好奇啊——”身侧的男演员在此时又插上话了，他拉长了声音，目光看向纪秋允，“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纪秋允抬眸看向他，只觉得此人手段不怎么高级。

但也确实给他了难堪。

就在纪秋允进行表情管理忍着不冷脸的时候，主持人又出来打圆场了。

“其实，我们这里也有一小段视频噢，关于这个问题。”主持人对纪秋允眨眨眼。

“……”纪秋允看着主持人面上露出的一丝丝狡黠，愣住。

他顺着视线去看立在摄制组之中的屏幕，VCR开始放映。

摄像机一开始还有些摇晃，镜头顺着一双修长的腿一点点上移。

纪秋允一怔，他很熟悉，这是家里的一处阳台。

继而，柏扬之穿了一身纯黑色的羊毛衫，出现在了镜头里，他的面庞如玉一般冷白，英俊又锋利。而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指间还夹着一支正燃的烟，烟雾顺着簌簌的冷风缓缓地飘摇，也吹扬起几缕他额前的碎发。

那一双如冷星一般的眸子在黑夜中闪着凛凛的光，他放在手中的眼，把目光瞥向镜头。

纪秋允隔着屏幕撞上那双眸子的视线时猛地一怵。

字幕缓缓地浮现：

“你和纪秋允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第六十五章 从我身上取下的肋骨

“你和纪秋允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柏扬之在听到导演的这个问题以后，目光变得有几分深意，他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镜头几秒钟，继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轻描淡写地移开了目光。

所有人都在镜头外被他的气场震慑地一凛，那种浑然天成的睥睨之意，是与生俱来的、是骨子里镌刻的。

“我和纪秋允的第一次见面么。”

柏扬之的指尖冷白，在夜色中白地晃眼。

他夹着那支香烟，给镜头留下一个锋利的侧脸。

“他不知道。他应该以为我们在公馆见面的那一次是初见。”

“其实我在更早的时候就见过他了。”

“那天他穿了戏里的衣服，画了很浓的妆。”

“我在看清他的第一眼就想，他卸了妆一定美得不可方物。”

柏扬之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而笑了一下。

纪秋允看着他唇角的那一抹笑，久久无法回神。

他第一次见柏扬之竟然不是被经纪人带过去的那一次么？

此刻就连他自己也感到不可置信了。

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面上的神情，在看到他不似有假的惊讶时，也都纷纷感到了惊讶。

“诶？秋允真的不知道吗？”主持人好奇道。

“……”纪秋允在被问到以后才缓缓回过神，他的目光里还残存着一些恍惚，他看着屏幕，像是喃喃一般，“我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他没和我说过……”

“诶？！”

“怎么感觉更好嗑了！”

“我……”

还未等纪秋允真正意义上开口，柏扬之的声音从屏幕中再度传来。

“后来我特意找了关系去认识他，不过他那时候就像是，很警惕的小动物，处处提防着我。”

“不过防范意识高是好事。”柏扬之笑了一下，“这样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纪秋允微微张着口，觉得眼前的柏扬之是如此陌生，与自己印象中的判若两人。

这个镜头里的柏扬之，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爱自己？

为什么？

他的目光闪烁，氤氲出切实的不解和无措。

那一瞬间，纪秋允瞳孔的紧缩和眉心无意识的蹙起，眼睫震颤的弧度和频率，在后来几乎被网友捧成了神，直呼应该被纳入电影学院的教材。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因为在当时，柏扬之还有更加令纪秋允不知所措的话语在后面等着。

视频中的柏扬之轻轻弹了弹手中的香烟，他不甚分明的目光望向那几缕袅袅升起的白烟，似乎有混沌的沉沦藏匿其中，又似乎清醒无比。

“……他美丽，他也脆弱。”

“他骄傲，却也自卑。”

“但……他的每一处我都喜欢……像是我的私人订制……”

柏扬之幽幽道，缓缓掐灭了手中的香烟，而后微微转头，面向镜头。

他一张英俊冷冽的脸就直直地暴露在镜头之下，双眸似乎透过了镜头与某人对视，他的视线几乎可以透过镜头触摸到镜头之外的灵魂。

“他像是从我身上取下的肋骨一根。”

……

……

直到屏幕黑屏，众人都久久没能从柏扬之所带来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不仅仅是气场所带来的压迫，更是为他所说的内容而动容。

纪秋允曾有想遍这个问题所有可能的答案——

一见钟情、日久生情、心血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