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宠妻续命(181)
这种事六年来她已做过数不清多少次, 如今已处理得十分娴熟。
“皇帝要御驾亲征?”就算是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疼痛钻心,也没能让祁昭像现在这样眉头紧锁, “荒唐。”
他竟失态地霍然起身。
刚包扎好的洁白绷带上又渗出新鲜血迹。
“京中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竟无人劝阻吗?”
他甚至迁怒满朝文武。
绿绮张了张嘴。
“是了。”没等她开口,她家公子自问自答,“如今朝中还有谁能劝得住他呢?”
绿绮心想, 你还是了解皇帝的。
祁昭缓缓坐下,似乎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扶额问:“何人坐纛京师?”
“听说是恭亲王。”
他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又问:“何日启程?”
“还未择日。”
而后再没什么问的,长久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绿绮却心里急得像有千万蚂蚁在热锅上爬,终于没忍住问:“皇帝来了,会认出您吗?”
祁昭嗤笑一声,转过脸来,反问:“你看我与先皇后有几分相像?”
绿绮拧着秀眉认真审视,谨慎且诚实地道:“总有五六分。”
“足矣。”祁昭的嗓音被倦意浸染,喃喃道,“足够蒙混过关了。”
绿绮还是不放心:“万一呢?万一他……”
“他。”祁昭蜷了蜷指尖,六年来,第一次主动询问起那人的近况,“近来身体可好?”
绿绮哽了一下,咽下所有忧虑:“应是没什么大碍。”
祁昭喉结滚动,嗯了一声。
五月十六日,也就是朝廷颁下皇帝亲征诏书的当日,前方有密报传来,老渠勒王遇刺身亡,其麾下主将亦身负重伤,长子姑忽努西仓促继任,三部联合攻打云州的计划不得不暂时延缓。
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钦天监抓紧时间择定了最近的出征吉日,京营随即在百姓的夹道欢呼中挥师北上。
大军开拔,从京城到云州,日夜兼程,需耗时二十日左右,但考虑到皇帝行銮也在其中,不能一味求速,这个时间还会相对拉长,所以众人保守估计,大军将会在六月中抵达。
派出去的探子几乎每日都会寄信汇报銮驾动向,从当日落脚何处,渐渐详细到皇帝一日三餐吃的什么,精神状态如何,龙体有无病痛等,事无巨细。
但祁昭千算万算,没算到銮驾里护着的,是个冒牌货。
真皇帝使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带了二十名金羽卫,乔装打扮,抄近道走水路,花了不过短短十二日,就到了云州大营。
这时候,京营大军还在半道儿上呢。
所以当听到守营士兵来报,说皇上已至辕门外五里时,虎威军三名留守副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确定是圣驾?不是骗子?不是敌方细作?”
“来人向斥候出示了圣旨和虎符,瞧着挺真的。”
“真不真的,出去一瞧便知,去年我随大帅回京述职,有幸瞻仰过一次天颜。”
“有道理,全看小五你的了。欸?小祁怎么不在?”
“祁副将早间刚带了一队斥候巡逻去了。”
“什么?那他岂不是已经遭遇圣驾了?他可从未见过圣上,该不会一言不合把人抓起来吧?”
“你这脑袋是榆木疙瘩做的吗?消息就是祁昭的斥候传回来的,你说他有没有见到圣驾?”
“快快快,速速整理好仪容接驾!凌小五,把你的臭靴子扔出去,别熏着圣上!”
草原上,天高风长,苍鹰盘旋。
雍盛一身干练武装,风尘仆仆,被围成保卫圈的金羽卫团团护住,他勒马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黑衣人马。
那队人马的首领,面目隐在黑色斗笠的阴影下,一手按剑,问来者何人。
语调冷冽且倨傲。
不知对方底细,雍盛也不敢亮明身份,只派狼朔前往试探。
怪的是,狼朔稍一露面,对方就主动报上家门,自称祁昭。
原来此人就是祁昭。
那个大名鼎鼎的副将祁昭。
雍盛执辔,纵马前行,想看清此人长相。
那人却先一步下马,朗声跪拜:“末将参见陛下。”
雍盛居高临下地望着那斗笠的顶心:“你认得朕?”
“末将认得此马。”祁昭始终低着头,“此马血统高贵,世所罕见,五年前曾由韦藩进贡给朝廷,养在宫中骐骥院。除了圣上,世上再无旁人有资格骑御此神驹。”
“传闻副将见多识广,足智多谋,今日得见,可知传闻非虚。平身。”
雍盛弯腰虚扶。
祁昭顺势而起。
随着他的身躯渐渐挺直,他的容貌避无可避地一寸寸暴露在天光下。
暴露在雍盛眼前。
那一刻,雍盛听到耳畔倒吸凉气的细微声响。
雍盛怀疑是自己发出的,但其实是怀禄。
他看向怀禄,似乎想求得什么印证,而怀禄只是茫然又怔忪地与他面面相觑,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雍盛心底有声音在尖叫,喝令他切勿失态。
但轻颤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汹涌澎湃的心绪。
他再一次确认道:“你姓祁?”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又询问了对方的祖籍、家世、年岁。
无一能对上。
真是可笑。
雍盛心想,自己在离谱地期待什么?
对方甚至连性别都不对。
他一声苦笑,赞道:“祁副将如此青年才俊,未来可期。劳烦遣人告知军中,一切从简,不必远迎。”
虽是提前这般吩咐了,然而虎威军众将还是集体到校场辕门外跪迎,伴随着的,还有三声号炮平地起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