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宠妻续命(185)
他蹙着剑眉,下颌因咬紧牙关而勾勒出锋锐的棱角,颈侧迸起的青筋似乎一直延伸到手臂上,这些细枝末节,无一不彰显着最原始最蓬勃的野性与魅力。
雍盛看得呆了,魂魄像被慑了去。
原来这张放在男子身上绝对偏阴柔的脸,会如此充满力量感。
同时他也胆战心惊起来,原来驯马如此艰难危险,这时候若是不慎被摔下来,再被马蹄踏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几度嘴唇开阖,想叫停这场人与马的殊死较量。
就在这时,那马跃得筋疲力尽,两条前腿突然跪下,整个庞大的身躯轰然侧躺,它想就势翻滚,靠这个动作来逼迫背上的人类主动撒手,因为不撒手,就会被它死死压住。
祁昭显然深谙马的这些招数,他不光没撒手,反而在它翻滚之前双腿牢牢夹住它的脖子,并不断勒紧,形成绞杀。
一人一马就这么躺在地上做最后的博弈。
马实在被勒得喘不过气,不得不重新站起来狂奔。
只不过这回它不再发狂地跳跃,只是奔,不停地奔,远远望去,祁昭赤色的衣裳就像马背上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烧尽了马儿最后一丝不羁的气力,也点燃了将士们心中敬仰的火焰。
排山倒海的喝彩声轰地响起,炸得人耳膜生疼。
雍盛身在这音潮之中,想抬手去捂耳,才发觉手在颤抖,手心里全是汗。
马的速度渐渐放缓,垂着头,呼哧呼哧地到了跟前,像个斗败的将军。
胜利者揪着马耳朵轻盈跃下,接过士兵从旁递上的一捧干草,喂到马的嘴边。
那马嗅了嗅草,又嗅了嗅那人身上的气味,不情不愿地将干草衔进嘴里,咀嚼起来。
这似乎是某种仪式。
因为有人随即高声宣布:“这马认主咯!”
于是又是一阵欢呼,他们把他们的英雄抬起来,抛到半空,然后接住,再抛,再接,循环往复。
祁昭先还挣扎两下,呵斥无果后,也就由着他们撒野狂欢。
雍盛被这种热烈的气氛感染,从心大笑,边笑边欣赏某人在半空中狼狈的模样,但没想到祁昭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交汇纠缠,再各自移开。
雍盛心如擂鼓,但他以为这是因观看驯马心情太过激动所致,所以并未多想。
此后,那匹马就被安上了嚼子、马鞍与缰绳,彻底失去了自由和在草原上肆意奔驰的机会。
雍盛因为实在喜爱它,便每日都去马厩里看望,给它喂草,陪它说话。
它的主人虽然驯服了它,但并不怎么在意它,他有自己固定的坐骑,是匹同样俊俏的青骢马。
“人渣。”雍盛替它打抱不平,“好歹雨露均沾嘛,对不对?”
“你这么喜欢,就送给你好了。”身后又冷不丁响起熟悉的嗓音。
在背后说人坏话,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雍盛心里暗骂,这人是属鬼的吗?走路靠飘,不用带声儿的?
“那多不好意思。”脸上却很从容,半点没有说坏话被抓包的尴尬,“你驯服的马,朕怎能掠美?再说了,朕有自己的御马。”
“你不是会雨露均沾吗?”祁昭揶揄。
雍盛:“……”
“虽然你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真心实意地要送,但朕确实曾立下过不受臣子重礼的规矩。”雍盛轻咳一声,“规矩不能打破,但副将平日里军务繁忙,朕可以勉为其难代你遛马。”
“遛马?”祁昭挑眉。
“是啊。”雍盛指着马厩里怂眉耷眼的马,“没看出来出云无聊得很吗?”
祁昭的眉越挑越高了:“出云?”
雍盛点头:“朕赐给它的名字。”
这纯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祁昭像是实在没忍住,卷起唇角,别过脸。
雍盛竖起眉毛:“你笑什么?”
“没笑。”祁昭飞快地否认,“那末将就放心地把出云交给你遛了。”
他一松口,雍盛就迫不及待把马牵了出来,一个飞身跨马,在马上耀武扬威地俯视他:“你也去挑一匹来,咱俩赛过。”
“你要跟我赛马?”祁昭有些意外。
“怎么,你觉得朕连马都不会骑?”
会倒是会,只是骑术稀松平常。
祁昭想起当年共乘一马的旧事,眸光微黯,婉拒道:“末将还有要事……”
“你不敢比?担心胜了朕,朕气量狭小怪罪你,还是担心输给朕,面子上过不去?”
连这么拙劣的激将法都使出来了,祁昭不得不从命:“圣上如此好兴致,末将自要奉陪。”
“好!”雍盛高兴地挥舞马鞭,“输了可就得答应朕一件事。”
也还是那么喜欢下赌注。
祁昭无奈一笑,牵了他的青骢马出来,本想随意比过就算,但两匹马刚挥鞭纵出,他就觉出不对。
圣上的骑术精进了。
竟不可同日而语。
祁昭有些惊讶,不敢再掉以轻心,拍马直追。
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碧蓝如洗的苍穹,苍茫无尽的草原,人若被放置在这样广阔的天地间,心境就会变得同样奔放旷达,而那些宫府间终日缠身的汲汲营营蝇营狗苟,瞬间就变得那般渺小可笑。
为何古来那么多英雄,在战场上豪气干云,回到权利争夺的漩涡里,就只能气短?大抵就是因为不屑,征伐过如此苍莽无垠之境,又何必再囿于同室操戈?
雍盛倏然生出风物长宜放眼量的气魄来,心脏因此欢快地跳动着,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击着胸腔,他扭过头,骄傲地大喊:“祁副将!你未尽全力罢?怎么还未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