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宠妻续命(57)
但那掌心的冷意却直直穿透腰侧的布料,如浸水的鞭子般打在肌肤上,激起雍盛一阵无声战栗。
“圣上在想什么?”
笑音入耳,雍盛觉得一整只右耳都在发痒。
他埋首握紧了缰绳,生硬道:“什么也没想。”
“我还以为你在拼命回忆讲学先生究竟是如何教您骑马的。”谢折衣道。
雍盛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耳。”谢折衣忽然用那常年冰凉的手指触了触他的耳垂,一触即分,没有半分逗留地又接着向下,沉沉按上肩膀,“肩。”
雍盛的脸蛋倏地烧了起来,他合理地怀疑谢折衣身上的温度都是被他吸走的,否则为何她的手冷得像冰,而他却热得像火?
这把火烧得他神志昏昏,根本听不清谢折衣在耳边说什么。
他的全副心神只聚焦在谢折衣的那只手上,因为它来到了髋骨,又顺着大腿往下……
“髋,以及脚跟。”那道低低的嗓音将人带入未知的沼泽,又在人彻底沦陷前把人残忍地拎回去,“以上这些部位从侧面看得连成一条直的线,这样才不致使重心偏离。”
合着你搁这教我如何正确骑马?
雍盛迅速冷却,收回片刻的心猿意马,调整好坐姿。
“圣上真是天资聪颖,一学就会。”那人像是教小孩儿一般,随教随夸。
雍盛不争气地红了耳尖,气不打一处来:“朕本来就会,何须你教?”
“是妾逾矩了。”谢折衣见逗得他羞恼,立马服软,不再越线。
二人一马围着马场缓缓走了两圈,雍盛想起一事,问:“听说洛儒臣翻供了?”
“还是圣上消息灵通。”谢折衣道。
雍盛侧目:“你用了什么手段?”
“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罢了。”谢折衣不愿多说,含糊其辞道,“这里面却都托了圣上的福,是圣上出面庇护了洛儒臣的家人,才让他无了后顾之忧,妾却没什么功劳。”
雍盛心说我什么时候出的面我怎么不知道?
转念又想到一节:“可与那日你借我私印一事有关?”
“陛下圣明。”谢折衣大方承认。
“好啊,原来你是打着朕的旗号在做事。”雍盛佯怒,拿手中马鞭的鞭柄敲了敲身前的手背。
“妾知罪。”谢折衣笑道。
“往后再如此朕决不轻饶。”雍盛撂了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但二人心知肚明,当日雍盛能放心交出私印,就已自行掂量过轻重,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只能选择暂且信任谢折衣,而对方也不负众望地替他办成了事。
沉吟片刻,又问,“那家人可妥善安置了?”
“保证秦道成之流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谢折衣作保道。
雍盛颔首:“如此便好。”
二人在马上正经商议起政事,落在旁人眼里却全然不是这个调调,只道这夫妇俩感情甚笃小意温柔,颇有情趣地骑着马说小话,这个含羞带臊春波荡漾,那个唇边衔笑眉眼多情,好一对羡煞人的交颈鸳鸯!
雍盛于马背上晃晃悠悠,又被暖洋洋的日光一晒,竟被晒出几分困意。
正想就此叫停回去补觉,谢折衣却在耳边问:“圣上可曾纵马肆意驰骋过?”
第29章
雍盛一句“从未”尚堵在嗓子眼, 那双原本置于他鞍前桩头的手已亲执缰辔。
同时,谢折衣在身后猛夹马腹。
富贵儿一接收到指令,像是憋了许久终得舒展, 即刻四蹄奋起配合着撒开了欢,离弦箭矢般纵跃疾奔。
这一下突如其来,雍盛一时不防, 心从高处狠狠下坠,“咚”的一声, 如重槌击鼓擂在胸口, 震得他檀口微张,几欲惊呼。
他好歹咬住牙关, 一双手下意识攀住鞍桩。
乌金马鞭尚在他手中, 刚韧的鞭身由上好熟皮鞣制, 雕花鞭柄的用料则是名贵紫檀,但那又如何?再好的马鞭落在他手里都是暴殄天物。
初夏的风灌满衣袖, 强拂在面上, 涌入肌肤上每一个毛孔, 吹得宽大袍摆飒飒作响。他不得不眯缝起眼睛,才能看清周遭急速后退的世界。
这世间无人不追求速度。
速度岂非总是与激情、与热血、与豪迈一类美好的字眼相关联?
起初的惊吓过后, 在鼓点般隆隆作响的心跳声中, 雍盛渐渐感到这副腐朽身躯里终日凝固的血液开始变热,加速,沸腾, 澎湃!他感到灵魂变得轻盈, 一股兴奋的颤栗自脚底升起,迅速流蹿至顶心,伴随着一阵又一阵光怪陆离的眩晕。
心跳快到极点时仿佛要破膛而出, 呼吸急促到几近窒息时,人的大脑就会分泌出甜美的多巴胺。
所以当那道蛊惑的嗓音响在耳畔,问他是否欢喜时,他鬼使神差地交出了手里的马鞭,如交出一份隐秘的渴望。
他渴望一副健全的身躯,渴望速度,渴望冒险,渴望一切他所不能承载的激情。
谢折衣应是看穿了他,他温凉的唇若有似无擦过他薄薄的耳廓,手亦游蛇一般顺着他递鞭的手攥住他的手腕脉门,低声嘲道:“圣上原非冷淡之人。”
一语惊出一身冷汗,雍盛诧异睁眼。
寒霜陡然间爬上戾气隐现的面孔,他克制着排山倒海似的晕眩,冷声命令:“勒马!”
谢折衣恍若未闻,丝毫不见减速。
“朕命你勒马!”雍盛一字一顿切齿道。
说完不等谢折衣有所回应,松手就欲自行跃下马背!
谢折衣着实一惊,一只手勒了缰绳,一只手为防意外死死压住身前扭动的胯。约是使了些力气,只听雍盛疼得嘶了一声,他连忙松手,雍盛一个不稳,险从鞍上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