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宠妻续命(59)
这名字如同驱散魑魅魍魉的辟邪符咒,甫一念及,雍盛就猛地惊醒。
模糊的视野一点点聚焦,四下里有别人的气息,幢幢烛火里有人影端坐榻边。
他一个激灵,手立即探向枕底。
“是我。”那道偏低偏哑的声线带出前所未有的温柔。
但雍盛并未察觉,他舒了一口气,放松紧绷的身体,将手从枕下抽出:“是你。”
“我来给你上药。”谢折衣从袖中掏出一只精致的白瓷瓶。
“你怎么知道……”雍盛支肘半撑起身,随即发现自己已错失否认的良机,只能逞强找补,“咳,应该只是磨破一层油皮,不妨事。”
“圣上金枝玉叶,有伤万勿迁延。”谢折衣道。
那擦伤在大腿根至股间,如此私密部位雍盛怎能让她上药?当下冷硬拒绝:“不敢劳烦皇后动手。”
“既如此。”谢折衣收回手,“臣妾这就去请太医。”
说着便欲起身。
雍盛忙拉住她衣袖,软声求道:“你请太医来,这事必闹得人尽皆知。堂堂一国之君,骑了两圈马便磨破了皮,传出去很有出息么?”
“那要如何?”谢折衣眨了眨眼睛,“您又不愿臣妾假手。”
“你把药放下即可。”雍盛磨了磨后槽牙,道,“朕自己会擦。”
“好。”谢折衣将药瓶塞进雍盛掌心,转身背对他,“圣上这便请吧。”
“……”雍盛脑子有点木,疑惑发问,“那什么,你不走吗?”
第30章
她不走, 雍盛也不好执意赶人。
转念又想,他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方都无所畏惧, 他一个男的怕什么?
这种事情岂不都是女人吃亏?
这么一想,他腰杆儿顿时挺直了,掀开袍摆, 褪了亵裤,胡乱抹起药来。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 谢折衣静候着。直到没了动静, 方转过身。
就见雍盛只着薄薄一袭中单倚在枕屏,曲着单腿, 手腕搭在膝头, 几根玉白指尖捏着那小瓷瓶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
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谢折衣眉峰微动, 无视那探究的眼神,径直取过架上挂着的明黄寝袍, 为其披上, 温声问:“疼吗?”
“疼得很。”雍盛矫情抱怨, “火辣辣的,疼得朕不得好眠。”
“是圣上过于娇嫩了。”谢折衣失笑, “此金疮药是妾偶然所得, 见效甚快,可仔细涂抹了?”
“嗯。”雍盛敷衍答道,举起瓷瓶, “你特地跑这一趟, 就为送药给朕?”
谢折衣坐在榻沿沉默几息,道:“圣上白日生了那样大的气,妾心不安, 特来赔罪。”
美人脸上确实显露出几分诚恳的歉意,对着这样一张脸,雍盛实在生不起气。
摸摸鼻梁:“此事错不在你,朕是在与自己置气。你不必内疚。”
“那我宁愿你生我的气。”谢折衣道,“恼人总比自苦要好。”
雍盛一怔,分不清此话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心中忽觉厌烦,似笑非笑道:“皇后心意,朕心领了。”
谢折衣知他不信,也不强求,另起话头道:“只不过,圣上固先天羸弱,却也不至于随意淋场小雨便性命垂危。”
“哼。”雍盛冷笑,“看来已有人告知你当年旧事。想是怀禄那个多嘴多舌的背时鬼。”
谢折衣敛目,并不否认。
雍盛侧目:“朕知道你的意思。”
说着一声喟叹:“这深宫之中,想要朕命之人岂止一二?”
“但那又如何?”苍白唇角旋出苦笑,“朕还不是苟延残喘至今?”
谢折衣蹙眉:“圣上不宜妄自菲薄……”
话只开了个头,便被雍盛扬手打断。
雍盛拉她俯过身,低声道:“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只有你我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那龙涎香已在这晏清宫燃了五年之久,何必劳师动众去换了它?”
谢折衣微怔:“难道圣上早已……”
“朕的身子是不中用,却也没有那般不中用。”似被谢折衣耳上挂着的鎏金掐丝宫灯耳坠吸引了注意,雍盛玩心大起,伸指尖拨了拨,那极尽精巧造匠的小宫灯便旋转起来,烛光一照,璀璨生辉。
流光这般映入他黑亮的眼底,浮起一圈暖色,“但为了让那帮人少操些心,朕不介意让人以为朕的身子很不中用。他们既盼着朕早下黄泉,朕就大发慈悲,叫他们怀揣着这份美好愿景多等上一日两日,再等上五年十年,直等到他们比朕先一步上路,心里却仍以为这把龙椅他们唾手可得。在希冀中死去,不也算功德一件吗?你何必打破他们的幻想?”
他语声轻缓。
谢折衣却不知为何身上蒙了一层寒意,他按下雍盛玩弄他耳坠的手,不赞同道:“圣上这是在以龙体作赌注。”
“放心,他们做的谨慎,在香里给的药毒轻量微,意在日积月累涓滴成河,这样即使哪天毒发发,朕暴毙而亡,也轻易追查不到他们身上。李太医业已配了解药,朕每日服用,应无大碍。”雍盛说着,从谢折衣掌心抽回手,拢入袖中。
谢折衣望着他,凤目微眯:“你难得与我推心置腹,是想我勿要多管闲事?”
雍盛亦望着她,笑回:“皇后所谋甚多,不说日理万机,想必也是宵衣旰食,朕这里这点小事怎好意思再让皇后分心?”
“如此,妾便不担这份心了。”言尽于此,谢折衣整袂起身,“无论如何,还望圣上多保重龙体。”
雍盛含笑颔首:“朕的身体,朕会的。”
连夜,晏清宫总领太监怀禄不知因何事获罪,被罚下慎刑司笞了三十鞭,贬去御膳房,充作杂役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