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你的豹来喽(160)
不过显然,之前被黑狼伤到的偷猎者并没有引以为戒,甚至野心膨胀,山林中的资源引诱着他们铤而走险,无视法律法规,只敢乘着夜色、骑着摩托,自某个被偷猎者当做是秘密的进山口偷渡而入。
不论是生活在山里的马鹿、猞猁,亦或是比较难见到的狼、马麝……
任何一个,对于偷猎者来说,都是藏有巨大利益的“宝藏”。
此刻,已经起来的两个偷猎者显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狼群盯上了。
——唰。
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帐篷被拉开,两个男人前后走了出来。
前面那个额头凸出、眉毛浓黑,下半张脸生着不修边幅的胡茬,满眼血丝,面相凶恶,手里提着个老式猎枪,似乎还缀着一抹不大的米白,一甩一甩,有些看不清形状。
后面那个身形佝偻,瘦得像是个猴,三角眼,两腮无肉,看起来像是许久没吃过饭似的,可偏偏脸面极凶,自带戾气,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转向四周,似乎在寻觅着他心仪的猎物。
两个结伴的偷猎者谈不上是同伴,只是上一次进山猎到一头公狼,算是发了笔小财,贪心不足,便又冒着风险,在日子暖和了些许一同进山。
他们想再一次遇见落单的狼。
不管是狼牙、狼皮、狼髀石,都是偷猎者进项的来源,倘若能在山中遇见稀少的马麝、头顶长角的马鹿,那更是横财一笔,想必晚间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胡子男捏着手里的老式猎枪,粗糙的大掌握着缀在底部的米白色挂件,细看之下,竟然是颗狼牙。
那只手摩擦着狼牙,有种莫名的瘆人。
“这山里肯定有狼群。”
他声音很哑,显然是烟抽多的后遗症,语意贪婪,“上次打死的那个还是个狼崽子,没成年,这次要是能再抓到一只,还能发一笔。”
偷猎者可能是住在附近地区的人,也可能是异地而来的外地人,他们并不曾关注过贺兰山保护机构的账号,本该不知道狼群的事情。
偏偏当初小狼阿来夫尚未成年,进行买卖的时候胡子男被压了价,这才顺势推测出山里应该还存在有狼群。
如果不是难以克服的艰难,狼群从不会抛弃自己的幼崽。
瘦猴笑了一声,“狼最记仇,你把那只小狼的狼皮挂出来,他们准闻着味儿追来。”
胡子男嗤笑一声,“皮子早卖了,我又不傻,那么显眼的东西背身上,找死呢?可惜了……不过没有狼,别的能打到也行。”
他看向四周,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黄牙,“蹲上个一周,我就不信什么都没有……就算真的有狼群……”
胡子男怪笑一声,摸了摸手里的猎枪,“有这玩意儿,就是狼群也干得翻!”
瘦猴立马笑着拍马屁。
比起胡子男手里的猎枪,他的装备就少了很多,只在帐篷旁边立着两个老式捕兽夹,还生着铁锈,明显是上了年代的老物件,偏偏被有心人藏了起来,这才能带到山里祸害野生动物。
此刻,两个已经开始畅想赚钱的偷猎者压根不知道,就在他们头顶,早已经有群狼在暗自盯梢了。
距离隔得远,听不清偷猎者在说什么,顾祈安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他收回视线,看向一副静待时机的狼群,忽然想到了上辈子躺在病房里的一件事情——
那时候顾祈安无聊,每天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抱着平板看纪录片。
一部一部地看,从狮子到老虎、从鲸鱼到狼群,能看的、好看的纪录片,基本全在顾祈安那里挂了号。
隔壁床有个老大爷,和他同病房住了一个多月,也算是熟面孔,在顾祈安有次看狼群纪录片时,忽然来了兴致,给同病房的小朋友讲了一个发生在他小时候的故事。
倒不是他亲眼所见的故事,而是他听周围大人说的。
大爷小的时候住在戈壁滩里,周围几十公里只有他们一家,想找“邻居”至少要坐骡子车赶上大半天的路,才能在大片大片的黄褐色戈壁中看到人烟。
而大人们说的故事,也发生在那片戈壁上,那时候大爷好像还没出生……
有户人家的大儿子不知道怎么抓回来一只狼崽,在那个食物匮乏、野生动物保护法不健全的年代,肉都是顶好的,瞧得人眼红。
狼崽变成了这户人家的晚饭,他们忘记牧民们常说的“不怕被狼咬,就怕被狼惦记”,一顿肉下了肚子,还不等他们好好睡一觉,夜里就在人烟难寻的戈壁里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狼嚎。
自那天起,为狼崽寻仇的狼群便阴魂不散。
夜间嚎叫,白天见不到影子;惊得那户人家夜夜噩梦,本想去邻居家避避,谁知半路的骡子车被从骆驼刺丛中冲出来的狼一惊,车翻了、人摔了,瞬间就被一群狼围了起来。
故事听到这里,那时候顾祈安歪着脑袋询问老大爷,“然后呢?”
是那户人家逃开了?等来了救兵?还是狼群复仇成功了?
靠在病床上的老人笑了笑,声音很轻,他说:“然后啊,没谁再见过那户人家,也没谁再见过戈壁里的那群狼。”
脑袋里的回忆与此刻的狼群相重合,顾祈安往旁边缩了缩,靠在黑狼身边汲取温暖,蓝色的眼睛跨过树林,又一次落在了远方的帐篷之上。
在老大爷出院的那天,好奇心重的他没忍住又问了一遍,他问,故事是真的吗?真的在没有后续了吗?
老大爷只说,狼是睚眦必报的动物,惹了他们,这辈子都甩不掉的。
故事真假不论,但倘若没有前例,人类又怎么会知道狼是睚眦必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