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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 萨克帝(240)+番外

作者: RavenShrike 阅读记录

一切对于暴力的美化皆不可取,然而暴力又往往是最直接的催化手段。

理想主义者认为,人生而自由,在尊严与权利上一律平等,基本自由是“与生俱来、不可剥夺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

口头支票毫无效用,实现它的前提是有足够有力且受到监管的强制执行手段、对侵/犯这一事实者及时施予惩罚。

否则弱者的痛呼与哀嚎将一文不名,他们,她们,又或者是它们,只能在泥泞中自我安慰,在接受残酷事实的同时,怀抱着烛火般不切实际的希望。

当力量的等级差异过大时,连垂死的反抗都像是一种无关痛痒的玩闹。

灰翅的炮火一路碾平抵抗、连根拔起那些森严矗立的钢铁堡垒。

溅射的流弹将屹立不倒的头颅一并铲平大半,碎裂的石雕正簌簌抖落粉末,仿佛灰烬或是新雪,铺满整个地面。

大地的血脉因为接连不断的爆炸而震动,在他们的脚下颤抖。

高等族群先是驯服了地面,之后驯服了海洋,最后则是天空。文明发展至今日,曾经令生物畏惧的自然灾害已经不再具有压迫感。

他们自己已成为这宇宙间新一轮的天灾。

火力覆盖之处充斥着暴力和倾覆,战争轻易地撕裂那些巍峨的山脉、截断奔涌的川流。

而安贡在这充满科技感的画风之中格格不入,好像一脚从宇宙时代踏入荒蛮,无论整个族群如何进化、过去多久,那些无喜无悲的巨大雕像依旧目光低垂。

它们注视着旧时代的毁灭,正如注视着曾经塑造出自己形态的物种的末路。

轰开安贡的大门后,即便是萨克帝也有一瞬间被迫屏住呼吸。

他的来路已经足够血腥,对于一切负隅顽抗的足肢种雌虫采取了毫无慈悲的镇压。投降者侥幸保住一命,挣扎者原地绞杀。

但是这一切都比不过面前荒诞的场景。

在先前的通报中,只是指明在此发现大量的雄虫和幼虫,却并未细数被发现者的情况。他们身处太空时,扫描得到的结果有限,仅仅是对安贡暴露在外的露天部分进行分析,例如赛场和训练场。

然而内里的一切,差不多令所有异化状态的灰翅勃然变色。

很多的尸体一层叠一层。

大部分是雄虫,还有一些形状奇怪的幼虫。足肢种的亚王虫对自己的族群实行了坚壁清野政策,将所有在未来可能会并入其他族群的成员,全数屠戮殆尽,并且挑衅一般地扔在入侵者的面前。

它把雄虫和没有战斗力的幼崽当成冰冷的财产,宁愿捏碎也不愿放他们一条生路、拒绝让这些缺乏攻击力的成员有机会在战争中存活下来。

正如阔翅种的星域所经历的那样,由萨克帝牵着缰绳的灰翅几乎未对任何失去抵抗之心的虫造成伤害,大部分获救者温顺地接受了统一管理。

然而足肢种不愿看到这场面,所以它们先一步发疯。

旧地时期,人类有着极为相似却又微妙不同的行为。

印度语中的Jauhar有着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含义,意为“死于焚烧中的集体献祭”,强行为死亡赋予冰冷且神性的意义。

萨克帝身居高位时,所有的资料库全数向其敞开,无论是白皇帝时期关于旧制联邦的秘辛,还是普通民众接触不到的纸质旧地记录。就算人类抛弃早已干涸的故土、移居太空,那些跨越千年的可怖文字依然能够穿透纸面,在历史的上卷上烫出伤痕。

梅兰伽尔的旧址上,血色手印遍布。被披上华美红色服饰的女人留下鲜红的泥印,集体投入辛格王公的焚烧火堆。

齐陶伽尔城堡被外敌三度攻陷时,殉节的妇女儿童远超万名。

无论自愿或是被迫,历史从不给弱者任何选项。

区别在于人类给这种行为披上名为“奉献”和“忠贞”的伪装,而虫群直接撕破神圣与温和的表象,替孱弱者选择死亡。

空气中的血腥气几乎令萨克帝当场作呕。

通常而言,战场上发生伤亡仅仅意味着两组武装力量之间的较量。既然敢于踏入战争,发起者想必已经做好承担相应后果的准备。

然而眼前的事物像是一把浓烈狂暴的火,在他的灵魂深处烧灼。

立场的不同导致他轻忽犯错。

大部分人类做不到如此粗野直白,他们自诩为区别于野兽的存在,导致常年以人类自居的萨克帝掉以轻心。

革新意味着流血和阵痛,伤亡在所难免,年轻时他曾急不可耐地构建架设于空中的理想国,却随即意识到活着的生物永远也无法根绝自身的劣根性。

但即便是不干人事的联邦,也做不出如此炫耀展览一般的举动。

虫群不讲究这些。

它们的思维很大一部分依旧处于蒙昧时期。

急于震慑的渴望催生出残忍,贫瘠愚钝的迫切引发了轻蔑。

在这之中,克拉克才是那个真正的异类。

银灰色的雌虫远比同源的兄弟更为敏锐,正如他隐晦觉察到王虫遗迹的性质那般,黑色核心种捂得不那么尽心尽力的马甲在对方面前摇摇欲坠。所以亚王虫出言提醒。

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高位种便居高临下地吐露判词,“你的思维不像任何一个虫族,这会让你在未来同其它虫子打交道的时候,吃上一个大亏”,这遥远的预言正于此刻逐一应验。

“清理现场。”

迅速压抑下狂怒的情绪,萨克帝对身边的灰翅下达清晰的指令。

设备扫描出大祭祀场的每一处富余空间,和他掏空了Ja的地下差不多,这里也蕴藏着巨大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