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 萨克帝(260)+番外
真正让他第一次注意到萨克帝这名个体的,是V217毁灭后的一份庭审报告。彼时对方的层级还不够惊动到稳居高位的他,但是红太岁可以。
最年轻的适配者擅自调动红太岁,降临在完全毁灭的宜居星。没人知道对方是怎么处理的那些安全保障协议,又是怎么突破港口封锁线的,等到所有人发现的时候,这胆大包天的家伙在未经报备的情况下开跑了一整艘星舰。
五大军团炸翻了天,一度以为是联邦保守派搞出了什么新的幺蛾子,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挖空他们的王牌、给他们的部队里安插了绕后偷家的间谍。
结果,事实证明,做出这种事情的家伙只是一位V217的曾经住民,他的监护人夫妻连同所有熟人朋友全都死在那场事故中,不顾一切的年轻人把规定和纪律当成擦屁股纸,偷偷拐带红太岁去进行救援工作。
如何处理这一意外,不同的利益方抱持着不同答案。
在思考许久后,叶慈给出最终意见:降级处分、思想认知评估,加短期停职察看,对于对方与红太岁的同调链接暂时不予以剥夺。
他保下那名年轻人,就像保下一头撞进人类社会、横冲直撞但又凶狠野蛮的狼。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随着战争的如火如荼、以及对方的职位越爬越高,步入衰老期的元帅开始将这头无畏无惧的野兽带在身边。
经历过忙忙碌碌的半生后,他有了自己的学生。
V217的人教会了萨克帝如何辨认爱和被爱,他的职责则是教会对方如何从伏地奔跑的野兽变为直立行走的人类。
野兽并非贬义词。
它们强大,坦诚,不接受束缚,视一切规矩沉疴于无物。
但活在社会中的人类不行。
他的学生不能永远如野兽般行事,仅仅是阅读了太多的知识与道理,却缺乏与之相匹配的道德和人情世故。
前者会让当权者给他人带去灾厄,后者则会令萨克帝在各自抱团的人类中寸步难行。
“我想站到那个最高的点。”
首次砍下王虫的脑袋后,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对方突然做出了如此发言。
克莱因·杨坐在一边的桌子上,模仿着类似的笔迹,替不喜欢写报告和检讨的朋友拼凑一份洋洋洒洒的手抄稿。
给枪支做护养的霍尔曼家族的继承人,伊芙琳·霍尔曼则面带微笑,不置可否。
“被听见你会有大麻烦。”
她提醒。
这话说得不算错。
准备同自己的学生进行一次谈话的老元帅没有推门而入,只是撤回了自己拜访的脚步。
随着红太岁和将王虫斩首的年轻人赢得的呼声越来越高,不断有人开始蓄意深扒对方的身世。人类的英雄,革新派独一无二的战争天才,身负克里芬家族的血脉,继承了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金棕色瞳孔。
多么响亮的噱头,多么好的利用素材。
革新派内部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不同的林立派系考虑着如何使用这名年轻人,将对方身上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但萨克帝的野心在那之上。
时刻怀带不满与愤怒的野兽不要当一枚棋子,他想掀翻这一整个棋盘,让盘算着如何把自己当成套现筹码的家伙全部闭紧嘴巴、低伏身躯。
敢说,敢做,爱憎分明,言出必行,野心勃勃——这正是大多数死气沉沉的人所缺乏并为之艳羡的。
命运偏爱他,朋友们偏爱他,下层士兵们偏爱他,就连将其当成学生的年长者,也不得不偏爱他。
有很多次,他们的谈话并非发生在革新派元帅与红太岁主导者之间,而是发生在老师和被视如半子的后辈之间。
“上位者轻易的愤恨和冲动的决定,会直接作用于那些无力反驳反抗的人。”
灯光下黑色眼睛、斑驳白发的老人缓慢摇头,拉住自己自傲、冷漠、充满不管不顾劲头的学生。
“在从不优柔寡断方面,你已做得足够优秀。但同时你也需要记住,那些代表死亡的数字和名字,是同你的朋友、你的监护人、你的邻居你的士兵一样的,人类。”
“我们不在战争中讲究仁慈,但我们讲究减少耗损。”
“不要将自己同那些卑劣者相比,你远比那更好。”
他看着逐渐稳重的男人,像是在看一个心思无所遁形的孩子。
“不以死亡为恶,也不以无谓的消耗为乐,做出决定的同时理解决定背后的代价。”
“这些,是我们区别于野兽的地方。”
“做人可远比做野兽难得多。”
发出感慨的核心种一炮轰开对方的另一艘中型舰,指挥所有灰翅成员向中间聚拢。
“回合制游戏轮到我们行动了,把所有拦截在近地轨道前的船只清理干净。”
意外断线、失去控制的足肢种倒了血霉,虽说宕机时间不算太长,但重启也谈不上顺利。
大信息巢的后续影响还在。即便对方不再摄取控制权限,侵入时造成的损伤,依然如残留病毒般延时发作。
原本严密的封锁网被撕了个粉碎,放任只能趴在地表苟延残喘的灰翅亚王虫和黑色的核心种回归中型舰。
多耽搁一秒钟,都是对掉线敌人的不尊重。
还有什么能比原地捡漏更令人开心。
作为雌虫重新睁眼之后,萨克帝能察觉到自己那无时不刻的愤怒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平息下去,一些更深层的近似于柔软的新奇情绪泛上来。
勉勉强强将他人格补完的家伙不知道往里面添加了什么东西,就和他这具搞不清来历的身体差不多,主打一个驳杂与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