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渣了揣崽夫君(76)
思康转到她身前,傅意怜低头退了两步,再抬头已见他穿好上衣。
思康本是不快,见她眼角带泪,精神也不是太好,声音倒是缓和了些:“我明日便搬出去住。”
傅意怜一惊,却见思康正仔细观察着她:“搬去哪里,你哥哥知道么?”
她对他到底算是关心,思康心底微澜:“兄长会与你细说。”随即俯身一礼,转身就走。
“思康!你对你哥哥说了多少?”她还是问了。
少年足下一顿,声音无悲无喜:“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我心里有数,不会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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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下来,傅意怜的心都悬着,没个实落处。她打发杏儿去探了好几次荣山南什么时候回来,一直吃过晚饭,还是没有动静。不由想起那次她上山来看他,武子瑜陪着,等了大半夜,也从容不迫,究竟心境不同了。
因为在乎,所以才患得患失。
快到子时,门外才响起猎风的马蹄声。荣山南满面是掩不住的疲色。
照例给她壶中续上温水,烧暖地龙,男人却收拾了枕头衾被要往外走。
傅意怜翻身坐起,紧紧攥住他的袍袖:“你要去哪儿?”
竟然都不愿与她同睡了!
荣山南不太想碰到她,傅意怜怎肯放他转身离去,顺势攀着他的胳膊跪坐在床边,惊觉男人手背有些发烫。
“我去思康那屋。”
傅意怜默了默,才开口:“思康要出去住,跟你说了么?”
“嗯。他去先生那儿住。思康如今毕竟是大人了,我若不在家,不太方便。”
“我晓得的,可他搬走了,你也不要去他那屋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傅意怜强拉着男人坐下,依偎进他怀里。
荣山南偏过头,还是咳出声:“我怕是染了风寒,就过去住几天而已。”
“不要!”傅意怜去亲他的侧脸,“让我照顾你,我也是大夫啊,我可是宋先生的亲徒弟呢。”
荣山南被她逗笑了,只好握住她的手腕,耐心劝哄:“这风寒来得怪,我怕过给你,怜儿乖。”
荣山南向来身子强健,甚少患病。傅意怜用手背去试试他的额头,皱了皱眉:“不是风寒,我觉得是你向来绷得太紧,思康的事让你心房完全放松下来,反倒容易发烧。”
她又上前紧紧揽着他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许走。荣山南无奈,只好听她的话躺了下来。
家里有些常备药材,她开了副散热的方子,抓了药,让荣山南喝下。后半夜,只觉得浑身汗湿,昏昏沉沉。
傅意怜向来睡着雷打不动,今夜只敢浅眠。偏生荣山南偶尔咳醒了,怕吵着她,又一味压制,更叫她心疼。
迷迷糊糊过了卯时,傅意怜觉得帐中一片热烫,男人略微呻吟,呼吸粗重。
“阿南,是不是要生了?”
荣山南闭着眼将她圈进怀中,笑道:“不是,腿转筋。”
傅意怜往下摸,荣山南阻了她的手:“没事,怜怜,继续睡,还早。”
她也没再坚持,又迷瞪了一刻钟,才清醒过来方才问了些什么。这才七个月,哪里就要生了。前世荣山南也不是这个时候发动的。
于是她倒不担心这个,小手探了自己额头,再去探荣山南额头,果然热度已经下去了。
男人脸上的疲惫散去六七分,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没事了,傅先生。”荣山南漆黑的眸中盛着她的倒影。
傅意怜失笑:“我哪配得上‘先生’这个称呼,我就说了,不是风寒,郎君还要离我而去么?”
她就爱秋后算账。
荣山南心口微动:“昨夜累着你了。”
傅意怜枕在他臂弯:“阿南昨夜说梦话了。”
“嗯?我竟不知。”
“说了我好多坏话。”
荣山南沉沉一笑:“说了什么?”
“说我脾气坏,又任性,不识好人心,又易被人蒙昧.”少女伏在他膝上,边想边说,说到最后实在编不出来了。
“是。”
傅意怜立刻抬头看他,男人面不改色,接续说下去:“又令人无奈,又可恶,又可怜,又可爱。”
傅意怜一直以为阿南不善言辞,这般表达使她嘤咛一声,扎进男人怀中,再说不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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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意怜一直以为,思康搬出去住,是不想再看见她。可是她去宋禹安那儿学艺,总会多多少少碰见他。
在外人面前,思康倒没表现出什么。傅意怜一早去了,照样按照师父的吩咐,上山采药。凌日峰极广极大,好多地方她都没去过。日光照在树梢的冰凌上,又折射在石头旁新生的嫩草尖,镀上一层金灿光芒,好像一切都有了希望。傅意怜总是想着,这样的景若是跟阿南一起来看就好了。
刚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同样来采药的思康。傅意怜不想多说话,就转身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这走着走着,便迷失了方向。天渐渐黑了,她分不清东南西北,都不知道这是上山的路还是下山的路。
两腿沉重,她靠着树干坐下,呼吸都冒着白气。
她在城中从没有见过这么高的草,有半人之高。她只在父兄的故事里,听说过边疆无人之地,肆虐丛生的野草。
今夜月光极好,草丛里也闪过一道光亮。
傅意怜抬头看看月色,又看看草丛,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