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皇X猎宦(172)
裴厌辞端起茶杯,也不太想说话。
他可以和很多政敌撕破脸后继续谈笑风生,但不包括曾经想将他纳为男妾的这位。
差点就让他得逞了。
“喂,”戚澜手指弹了下,细长匕首脱鞘,飙到裴厌辞刚放下茶杯的手边,成功把人吓得一哆嗦后,嘴角浮起一抹恶趣味得逞的笑意,“这里无聊的很,要不要和我出去?”
顾九倾鸦黑的睫毛往上撩了撩,裴厌辞正不满地瞪着对面笑开怀的人,压根没往他这处看。
“好,这雨下得及时,刚好让人凉爽些。”裴厌辞站起身,与戚澜一同往外走。
“衣裳好了吗?”顾九倾催问道。
管家忙道:“好了,请殿下移步。”
顾九倾起身,看了眼跨出门的两道并排背影,转身走到后面。
不到一刻钟,管家就来禀报,说郑家晚宴已经准备好了。
顾九倾换好衣裳出来,随下人去了膳厅。
郑家很大,上面八十好几的郑老太爷还在床上拼命苟活,中间郑清来有三个叔伯四个姑母,单他这支还有五个亲兄弟,郑清来自己子嗣少,不过也有四个子女。
前段时日他父亲这个郑家嫡长子刚死,家里吵得一团乱麻,陛下“夺情”,并未允许他停职。后来朝中反对声浪太大,陛下这才松口,五月中旬开始允他在家丁忧。
裴厌辞和戚澜一同走进膳厅,主桌的郑清来看见了人,热情地招了招手,“厌辞,过来,坐我旁边。”
他这一声招呼,几十双眼睛看向了裴厌辞。
裴厌辞依言走到主桌,那里最中间坐了顾九倾,左手边是章平公主顾越芊,她身旁空了一个位子,正是为戚澜准备的。
顾九倾右边就是郑清来,他和他夫人之间空了一个位子,正是给裴厌辞准备的。
“多谢义父。”
裴厌辞也不推辞,直接坐了下去。
“今日家宴,没外面那么多规矩,大家随意坐吧。”说着,郑清来也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其他各房各支的亲戚这才纷纷落座。
成群的仆从婢女有条不紊地上菜,布菜,宴会沉闷而枯燥。
“许久未见老太爷,方才去他院子拜访时,说已经不见客了,不知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裴厌辞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开始了今晚的寒暄。
郑清来淡淡道:“还是老样子,这几日天气热,我们年轻力壮的都难熬,何况他。”
看来这位老太爷,也离归期不远了。
之前皇帝压着不放郑相,他可能还能多活一两年,现在郑清来已经丁忧,守亲爹的丧是三年,总不能刚回朝又得守三年的丧。
六年,谁能耗得了六年。
不是说薄情,老太爷人也八十好几,该享的福都享了,缠绵病榻多年也是活受罪。
对于他们这种大家族来说,长辈能显示出福佑儿孙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适当的时机离世,不会给晚辈的仕途添太多乱。
眼下郑家在外和扼鹭监阉党抗衡,在内与顾九倾暗暗较劲,像郑清来父亲那样的,就属于有点“不懂事”了。
但事实已然如此,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就只能将可能造成的影响降至最低。
又不冷不热地聊了几句,郑清来果然将话题引到了国子监的事情上。
“简大人为朝廷尽忠尽责,他孩子因为一点小错就受到这样大的责罚,未免让忠臣寒心。”
不同于其他人,他没说简家是他派系的人,而是站在貌似公允、为朝廷考虑的位置思考。
“他犯了国子监的规矩,我是按照规矩办事。”裴厌辞先着一步,挑明道,“义父若是提出让简家儿子回去,未免让儿子难做。”
“就闲聊几句,问问你的近况,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郑清来慢条斯地吃了口菜,待咽了下去,这才又道,“你自己在国子监小心行事,虽说来往的都是监生博士之流,初入官场,不可莽撞冒失。你也晓得,我如今和你几个叔伯兄弟都丁忧在家,没办法及时看顾到你。”
如今郑家一群人都停职在家,裴厌辞因着皇恩浩荡,又是在郑清来父亲死后才认下的义子,没人提及让他丁忧的事情。
所以郑清来子侄这一辈反倒只有他在朝中活动。
这话乍听之下是身为父亲的忧心劝诫,却也在告诉他,裴厌辞若是惹着了甚人,他郑家是绝不会出手搭救他的。
若是知晓轻重的,也该知道就凭自己无法抗衡一个三品官,该退缩了。
“我晓得的,简大人那里,还望义父帮忙劝劝。”身为义父,好歹做点事情。
“改日我打听打听,就怕简大人已经把弹劾你的文书递到了陛下跟前,到时就没有挽留的余地了。”郑清来道,“陛下一向重视人才的培养,若无正当由逼一个学生退学,就怕触怒龙颜。”
裴厌辞上头有人,才不会信这种鬼话,只是他不想再和这老头虚以委蛇了,面色惊慌地朝对面的戚澜投去视线。
“舅公。”戚澜这时候开口,嘴里帮着搭腔了两句。
郑清来没想到他会帮着说话,狐疑地看了眼两人,草草结束了话题,给人惴惴不安的遐想空间。
裴厌辞和戚澜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好似今晚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顾九倾坐在他们之间,往自己嘴里夹了一口菜,半晌没尝出个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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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在丁忧,家宴没有备酒,只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便饭,之后便各回各院。
裴厌辞辞别了郑清来,也往门口走着,长廊交汇处,正好碰着另一头走来的顾九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