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皇X猎宦(252)
“嗯……你也知道,我之前当过皇帝嘛……他曾是企图谋权篡位的大将军……”他难得承认了下。
大将军……
棠溪追突然想起来裴厌辞上次醉酒时,这人亲口说与自己曾经的大将军还有段不可不说的过往。
那个所谓大将军,不会就是顾万崇吧。
倾城妖冶的脸慢慢冷了起来,相反,殷红滴血的嘴森森勾起。
裴厌辞不想多说自己借尸还魂的事情,扯开了话题,“这次你入狱,也是他挖了你的墙角,策反了刑部尚书和崔涯、霍存,他们都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把柄。”
说着,他叹了口气,“你以后藏好首尾吧,让人怪担心的。”
棠溪追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说,别让我杀人了,太作恶多端,是会遭报应的。”
“毒蛇拔掉了毒牙,那和一条绳子有何分别。”裴厌辞叹道,“你杀他们一定有其由,肯定是他们错了。”
“很多时候没有。”棠溪追难得有些无地自容。
暴虐成性,这就是真实的他。
遇见裴厌辞前,他从未相信因果报应,怎么肆意怎么来。
现在,他害怕自己前半辈子作过的孽反噬在他们身上。
“那就是曾经对不起你的那些人错了。”裴厌辞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是他们把你变成这样的人。”
他等了等,没听到回话,迷糊地强撑着睁开眼,“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嗯。”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
他忍俊不禁,心里有些感动,“脸皮厚就算了,屁股还歪得这么没边。”
只要有这句支持他的话就够了。
全天下都恨他,骂他,唾他,咒他,又惧他。
那又何妨。
他有裴厌辞,足以抵过千军万马,胜过别人拥有的世间一切美好。
哪怕他们心里都清楚地知道,这个观念完全与主流世俗相违背,是多么扭曲,不可喻。
那些曾经遭受过的惨痛过往,有一天,他竟然也可以云淡风轻地回忆起来。
千疮百孔、发脓溃烂的心,正在慢慢愈合。
其实裴厌辞和毋离对话时,他早就已经醒了。
他会变成裴厌辞心里的例外吗?
“你管我怎么歪。我说的话,不许反驳。”裴厌辞瞪了他一眼,“听到没有?”
“好。”棠溪追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浑然不见曾经的阴怪戾气,“都听你的。”
“笑得难看死了,灰头土脸的,还冒着傻气。”裴厌辞伸手拨拉他的头发,将他脸上粘着的一点泥屑擦掉,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原来经历过生死大起大落,真的会为一个人心动。
“睡吧。”裴厌辞半趴在他身上,避开伤口搂住人。
棠溪追为他调动内功施暖,他给他当遮风挡露的肉被。
毋离走回来时,看到依偎在一起睡觉的两人,嫌弃地撇了下嘴。
简直没眼看。
————
干粮在第二天傍晚时就吃完了。
裴厌辞和棠溪追脚下没怎么受伤,只是他腰间有伤,走多走快了难免会拉扯到伤口。眼见他一人拖慢了几人的赶路进度,便让棠溪追背着无疏施展轻功先去探路。
果然没多会儿,两人就带来了好消息,另一侧的山脚下有个小村庄,依稀能看到炊烟。
四人忍了一天的饿,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时分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还没看清来人,只见是个陌生人,便道:“官差老爷们,我们家里实在没余粮了。”
无疏探头探脑地从毋离身后出来,“婆婆,我们不是官差。”
小孩子一下削减了他们一行人的攻击性。
中年妇人这才看清了几人面貌,“看这样子,你们是遇着山匪了吧。”
“是的,能否让我们借住一晚?”裴厌辞和善道,“明日一早我们便走。”
妇人面色有些为难,挣扎了下,到底看在小孩子的面上,敞开了门,放他们进屋。
天色早已经昏暗下来,院子不大,飘着一股家禽的屎味,但泥土地面很干净,没看见家禽。屋檐下堆着稀疏的十几根柴火,屋顶用茅草铺就,下面是泥土墙,墙体早就斑驳不堪,基底铺着的三四层石砖也磨损得缺了边角。
这是他们看了村里一遍后,选了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屋子。
妇人打开吱呀作响的歪斜木门,里面没有点灯,借着月色,依稀能看到里面有三四间紧挨着的屋子。
“大木,不是官差,快出来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了厨房,不一会儿,拿着四个破了口的黑碗,羞愧笑道:“你们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人,家里没甚东西,你们将就着吃吃。”
毋离拿到手里才看清了碗里装着的东西,是一碗汤,汤里飘着青菜叶,汤匙一搅,才能看到沉淀在碗底的几粒米。
一个中年男子咳嗽着从屋子后面翻窗进来,见到裴厌辞一行人,拉过了妇人,满眼警惕。
尤其是在看到毋离那大块头后。
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足以对他们实施任何暴行而没有还手之力。
裴厌辞推了推无疏,无疏立刻甜甜地叫起来,“爷爷,婆婆,求求你们收留我们一晚吧。我们很可怜的,在山上被土匪砍了,受了好多伤,你们要是不留我们,我们就没地方去了。”
空气中飘荡着血腥气,不似作假。
大木满脸为难,终究还是化为一声叹气,“老婆子,你把隔壁两间屋子收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