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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天(119)

作者:书墨温酒 阅读记录

张英奕闻之,目光转向了桌上另一份不同字迹的文书,细阅之后发现这竟是以褚陵的口吻所写,内容似乎与当年在褚陵家中查到其与工部右侍郎林攸往来书信相近。

这两份文书的字迹大不相同,一人板正规矩,一人张扬华丽,却都与罪臣褚陵相关,其中定有一份是假的,或者说这两份证据都有问题。

前几日罪臣褚陵从宁州偷潜入都,而眼下潜逃多年的赵老四突然现身自首,二人皆称自己被人追杀死里逃生。

可一个文官一个平头老百姓,是如何在杀手的多次围堵和绞杀中活下来的?

方才出宫时,他与锦衣卫孔指挥使聊了两句,对方提及锦衣卫查到护送褚陵回都的商队并非随意,而是所属于前镇国将军长子陆渊渟。

更巧的是,在褚陵和赵老四出现前不久,陆渊渟在越州被捕,如今就关押在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中。

张英奕很难不怀疑这两人对褚明沣是指控是陆渊渟在背后使计,为的就是祸乱朝纲。

他放下了赵老四上交的证据,双手交叠着,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对赵老四问道:“你既说自己仿照的字迹能够以假乱真,本官又如何能相信眼前这些证据不是你伪造的?”

赵老四被这么一问,有些百口难辩,“草民是做赝品的,为保不与真品搞混,会习惯在暗处做些小手脚辨认。大人若是不信,取出当年信件查看便是。”

张英奕默然,若是取出褚陵一案的证据比对,确认物证有假,便表明三法司办了一件冤假错案。

难道这就是皇上将此案交给三法司全权处理的缘故?

张英奕在仕途和正途之间两难,愁思令他轻叹了一声,缓缓低头看向案上文书。

且先将证据的真假抛到一边,这份草拟仪制的内容可谓是面面俱到,看得出起草之人的细心周道,难说此人能在如今的朝野大展宏图,可如此踏实之人,想必本该官运亨通。

倘若褚陵一案当真是三法司定罪有误,便是耽误了他人的大好仕途。张英奕越想越是难安,甚觉认为自己方才的犹豫是有悖官职道义,愧对高悬明镜。

张英奕挺直了腰板,对赵老四再问:“赵老四,你可还记得委托之人是谁?”

赵老四摇了摇头,“记得,但对方从未报过来历,草民只知道那人一身锦衣华服,看着很是贵气。”

“若要让你当面指认,能认得出吗?”张英奕问。

赵老四很肯定地点头说道:“能,草民还能画出个大概来。”

别人他可以不记得,可要追杀他的人他怎敢忘记?只要一合眼,他就能看到那人拿着刀逼近,怕得日日夜不能寐。

张英奕旋即命人拿来纸笔供赵老四作画,见他一笔一笔落下,描绘出的模样越发具体,模样看着十分眼熟,张英奕心中便已了然。

考虑到赵老四如今算是本案人证,为了保障他的安全,张英奕让他暂住在刑部班房中,由刑部官吏亲自看顾。

张英奕又命书令史调出褚陵一案的定罪物证,果真在纸页一角找到了赵老四说的标记。

先前赵老四所作画像上的人诚有礼部侍郎的七成模样,褚明沣乃太后亲侄,平日里豪奢骄恣,多与达官显贵往来。褚明沣与赵老四阶级分明,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赵老四是从何认得褚明沣的模样?

目前线索表明,这两份手稿其中一份出自现任礼部侍郎褚明沣,另一份是前任礼部主事所写。要想验明真伪,还需找到两人的亲笔细细比较。

五年前林攸一口咬定褚陵是贪墨案的同谋,刑部紧接着就在褚陵府中找到了铁证,纵使褚陵百般否认,也无法将自己摘干净。

朔阳侯以旁系子弟褚陵有辱褚家颜面,需朝廷立即处置为由,对三法司多次施压,他们想着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无需再深究,便草草将人定罪。

可如今张英奕已知此案背后另有隐情,不再轻信任何线索,凡有证据需慎重比对,不可敷衍了事。字迹可以伪造,但假的就是假的,做得再真也会有纰漏,这一次他绝不会放过任何线索,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张英奕冥想良久,其后提笔拟写向礼部调阅文书的奏请,即刻递送内阁处理。

——

诏狱牢房狭窄幽僻,褚陵日日闻着隔壁牢房飘来的苦味药,没病都快熏出病了。

他转头问道:“天天喝药,你不觉得苦吗?”

叶隐毫不在意地淡笑了一声,“吃苦总比没命好。”

这里是诏狱,不似外头,身旁没有总跟着他喂甜食的小大人,再苦也只有自己受着了。

“是啊,人活着比什么都好。”褚陵长叹了一声,靠着牢门陷入哀思,满目悲凉道,“但我怕是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叶隐眼帘微垂,轻喃了一声:“会出去的。”

他先抛出褚陵作引,以朔阳侯草菅人命之事调动民心,用五年前徇私贪墨案有假掀起朝中官员与学子的议论,将此事推上台面,朝廷在众怒之下必然严查此事。

而后他让叶辞川在城门下找到褚陵,就为了能让锦衣卫着手审查此事,将关注点引到发配至奎州的前任工部右侍郎林攸。

他的这些布局很快就引起了谢元叡的注意,但与大齐如今的皇帝合作,其实也在他的预想之中,目的是为了将褚家彻底拉下马,又能让他顺利进入这场博弈。

之后他命人暗中将林攸的尸骨埋入礼佛寺,笃信谢元叡一定会将案子丢给三法司处理。

为了加快离开诏狱的时间,他让赵老四主动现身送上物证,这的确会让三法司怀疑赵老四提供的证据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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