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122)
他长叹了一声,起身向府宅大门走去,双手用力拉开门板,便见府外已被官兵包围。
张英奕手持圣旨,冷声道:“礼部侍郎褚晗勤接旨!”
褚明沣一身华贵锦缎,双肩低沉再无平日盛气,脚步沉重地迈过门槛,呆站在原地许久。
两侧官兵见状,上前将人摁跪在地,褚明沣慌忙反抗间,头顶玉冠不慎掉落在地,碎裂成了几块。
他不甘地仰头盯着宣旨的刑部尚书,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入耳的只有刺耳的尖声,一时听不清圣旨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圣上降罚于他,即刻召他爹朔阳侯入都询事。
褚明沣的双眼倏地聚神,素来在意的体面全然不顾,连忙爬到张英奕脚边,抱住他的双腿请求:“尚书大人,我要见皇上,让我见皇上!”
褚陵和林攸的出现绝非偶然,如今敬王殿下视他为弃子,所有大臣对他避之不及。他早先便猜测此事有诡,看来是圣意如此。
他不过是个小小礼部侍郎,怎会让皇上提防如此,还特意将他爹召入庆都问询,除非皇上在意的不是他,而是……他爹朔阳侯!
蠢笨如他,居然派人前往朔阳送信,如此不正是顺了皇上的心意?如今方醒,却为时已晚。
张英奕厌恶地撇开褚明沣,命令官吏将人立即带回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我要见皇上!”褚明沣不停挣扎,语气逐渐哀弱,最终成了乞求,“皇上,我认了,什么都认了,事情全都是我做的,别让我爹入都!皇上——”
庆都城门外,一匹快马疾速而来,岑辗单手勒住马绳急停,旋即拿出令牌表明身份,“本官奉旨办差,需即刻回宫复命。”
守卫见来人是大理寺少卿,便不敢拦着,立即让道放行。
岑辗直奔皇城,将翟英博的供词一路送到了勤政殿前。
谢元叡正对褚明沣之事觖望,听闻岑辗归都,已在殿外等候,遂速速召见。
当他看完岑辗所呈文书后,勃然大怒,当即拍案而起,冷喝:“好个褚连嶂,竟敢如此肆意妄为,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魏顺见天之大怒,连忙跪下,嘴里念叨着:“主子息怒,龙体要紧啊!”
谢元叡乜斜着一纸供词,恍惚间又听到了那日诏狱中,陆渊渟对他说的话:
“皇上,您不怕吗?一个侯爷要这么多钱,您说他要做什么?”
是啊,区区一个朔阳侯要这么钱做什么呢?褚连嶂掌握着沿海一带的人脉,凡途径朔阳及周边各城,雁过拔毛,积年累月之下,如今的朔阳侯府库房储蓄怕是早已超过大齐国库了吧!
那些私收的税款若是都在库房中,倒未能引得他如此忧心,怕就怕在朔阳侯手里的钱都有去处。
孔琦说北镇抚司已查出劫走庆都女子的人是受朔阳侯指使,只因朔阳侯心悦庆都之女。
谢元叡在心中冷呵,朔阳侯期愿的怕不是庆都女子,而是入主这座皇城吧!
朔阳侯世子褚明沣入礼部任职,又迎娶了吏部侍郎之女,他这些年流连官场,笼络人心,假意投靠敬王麾下,又何尝不是觊觎工、户两部的人脉?
谢元叡咬牙冷笑,父在民间搜刮民脂民膏,子在朝中收拢人脉,好一个里应外合。
“褚连嶂这是想让大齐改姓褚吗?”
坤仪宫太监匆匆赶来,想让勤政殿外的太监传个信:“劳烦通报,太后说身体抱恙,想让皇上前去。”
太后的意思很快便传入谢元叡的耳朵,谢元叡蹙眉漠然道:“朕不会瞧病,身体抱恙就去请太医。”
说着,谢元叡侧目看向魏顺,沉声问道:“魏顺,从朔阳前来给太后送信的人不是已经扣下了,太后怎么还是知道了?”
不论如何,太后都是他的母亲,杀母乃自古以来的大忌,他是断不能做出此等有危名声之事。
魏顺惶恐,心里明白眼下朝中恐怕还有其他人在给太后通气,他都看得出来,主子自然也是清楚的,不过是在拿他撒气罢了。
他心下一狠,用力地掌了自己几嘴巴,自责道:“是奴婢办事不力,奴婢知错,请主子责罚!”
谢元叡气哼了一声,只是让魏顺按律去领板子,未再做其他责罚。他凝视着朔阳知府的供词,沉思许久才道:“让兵部尚书和孔指挥使来见朕。”
太后稳居后宫,朔阳侯手握大齐东南,两人当年协助他改朝换代,并非看重他的才能,而是为了保全他们手中原有的势力罢了。
现在的他不甘被人要挟,决意除掉朝中的一切威胁,必然要拿朔阳侯开刀。
褚连嶂不低头,朝廷势必要与朔阳开战,可大齐国库支撑不了太久,朝中也无精兵悍将,此战他必须早做准备。
谢元叡一怔,紧握着的双拳缓缓松开,猝然自嘲低笑,十年前皇兄也是他现在这般心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出狱了,出狱之后两人的戏份就会多起来了!
感谢观阅!
第69章 出狱
宫中的召见紧急,兵部尚书宗翰明不敢耽搁即刻入宫,与锦衣卫指挥使孔琦先后入勤政殿议事。
听闻皇上询问起庆都如今兵力,宗翰明抿唇凝思,不提当今大齐已无能将可上阵,只是说道:“回皇上,庆都属大齐首要,城内守备若调离抗敌,恐生变故!”
谢元叡的脸色很是难看,顺着宗翰明的话说下去:“所以你的意思是眼下庆都的兵力只够自保?”
这些年里,庆都多地天灾不断,为了解决湑河下游水患,尽早开通外贸港口,朝廷为此支出了国库的大半银两,不仅未见成效,还惹出了不小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