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205)
“陆寒知,刑部查得如何了?”谢元叡凝视着殿中之人,苍老的他努力端正身子,却怎么都不如陆寒知站的板正。
叶隐直言:“皇上,若您想知道刑部进程如何,由尚书大人禀报更妥些,微臣不敢僭越。”
谢元叡蹙眉,怒声道:“不愿得罪张尚书,就敢对着朕这么说话?”
殿中一人怒气正盛,一人平静如水,皆不愿落于对方下风。
叶隐淡笑了笑,缓声道:“皇上,昨夜微臣一直在刑部衙门与三法司共同审查贪墨案的罪臣,从头至尾没有离开过。”
从沿海回到庆都后,他只休息了一个晚上,后来的几日近乎都在刑部衙门忙于公务,其他官员都可以为他作证。
谢元叡听闻后,一身的尖刺渐收,只是面色仍不太好看。他的确是想借陆寒知的手扳倒太后,但绝不允许有人挑衅皇室的安危。昨夜伤的是太后,那接下来会是他吗?不论是谁,他都不得不防。
他抬手按揉着眉心,沉声问:“你既然来了,就说说礼佛寺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叶隐默默在心中盘算后,启唇暗谏:“皇上,我们在主殿大佛后方发现了火药的痕迹,但看炸开范围,火药的量其实并不大。佛像真正倒塌的原因,是因为佛体用料近乎被削减了一半,就算不是昨夜也会在将来某一日倒塌。歹人应当就是利用了这一点,用炸药加快了大佛倒塌的时间。”
“怎会少了一半?”谢元叡清清楚楚地记得建造礼佛寺申报的用料预算不比之前的工事少,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当即对魏顺说:“你去把鞠成尧和常修诚给朕叫来!”
魏顺见主子怒不可遏,连声叮嘱道:“主子,奴婢这就去,您且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谢元叡摆手催促,“快去!”
看来铲除一个林高懿还不够,他养了这么多年的重臣,全都在啃食大齐的根基。
叶隐见没有他的事了,临走前提了一句:“皇上,狡兔三窟是常理,三法司尽力清查后,发现目前世家手里还有许多账目对不上,保不齐还留有后手,微臣以为不得不防。”
话音落下,他躬身一拜,正声道:“刑部要务颇多,皇上若没有其他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谢元叡暗暗斟酌着陆寒知这番话的深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猝然握紧扶手,立即唤来一名太监:“你过来。”
赵辛见皇上指着自己,立即恭敬上前,“主子,奴婢在。”
谢元叡沉声命令道:“你送个消息去锦衣卫,让孔琦派几个人盯紧敬王。”
赵辛意会皇上这是对敬王又起了疑心,暗暗冷笑后应声:“奴婢这就去!”
“等等。”谢元叡喊住了赵辛,“朕记得你是魏顺带出来的,昨夜也是你第一时间护住了朕,从今日起你便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了。”
赵辛目光灿然,很是激奋地跪地谢恩:“谢皇上恩典!”
魏顺回来时恰好听到赵辛被提拔的消息,宽慰地对离开的赵辛点了点头,随后快步走到皇上身侧,轻声道:“主子,鞠大人和常大人来了,在殿外候着。”
“让他们进来。”谢元叡冷着脸说道。
魏顺匆匆出门传召,带回了鞠成尧和常修诚。
两人诚惶诚恐地跪地请安,佝着背脊不敢抬头,更不敢说一句话。
谢元叡气哼了一声,质问:“朕听说礼佛寺偷工减料,才让大佛有倒塌风险,你二人如何解释?”
工部尚书鞠成尧连忙推卸责任:“皇上,礼佛寺动工后,一直是前任礼部侍郎褚明沣盯着,不让工部过多插手。臣对此也有过怨言,但……”
他想说当时褚家势大,无人敢招惹,又念及这么说有些不太妥当,遂掩了过去,道:“但褚侍郎似乎并不信任工部,直到后来的事发生,工部才接手的,确实不知之前如何计划。”
礼部尚书常修诚见工部的脏水就这么直接泼到礼部头上了,再不辩说礼部就要背下这口黑锅了,于是他反驳了鞠成尧的话:“鞠尚书,礼佛寺工事本就应当是工部主管,褚明沣说他要管你就给了,何尝不是一种渎职呢?”
“常尚书,一个礼部侍郎对工部指手画脚,你当时可是管也不管,现在倒头来说工部渎职?真是好没理啊!”鞠成尧仰着下巴高声斥责。
“你!”常修诚本就不善于理论,被鞠成尧这么一说,他心中就是有百般不平,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争辩。
谢元叡被两人吵得头疼,阴沉着脸色怒拍桌案,当即下令:“不论是工部还是礼部,但凡参与礼佛寺工事的,通通给朕严查!”
两人顿时不敢高声语,鞠成尧低下头道:“臣明白了!”
常修诚:“臣这就回衙门细细自查!”
叶隐安然地走出宫门,见易小闻驾车赶来,俯身缓步上车。
“主子,那个人似乎在找机会离开庆都,我们要不要帮忙?”易小闻压低了声量,只让他们两人听见。
叶隐坐回马车中,轻声道:“不必。另外,你通知宁州的人手,暗中加紧带个人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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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表舅
昨夜那声巨响不明缘由,百姓就算听出是礼佛寺方向传来的,也都清楚那是皇家寺庙,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没胆子过去凑热闹,但看见官差将礼佛寺所在的大街严严实实地围住,心里头好奇地直痒痒。
张英奕带人细查火药炸开的范围,一转头就不见陆寒知的人影,略有些疑惑地对一旁的赵郎中询问:“陆侍郎呢?刚才还看见他在主殿前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