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219)
“圣上有旨!”
礼佛寺外传来尖声,只见赵辛领着几名宫人前来,对门外看守着的京卫所士兵说道:“杂家奉主子之命,再给太后送些补药来。”
京卫所士兵见来人乃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可不敢拦着,当即侧身让道,“赵公公请!”
赵辛微微颔首,抬手示意身后的人跟紧了,快步向厢房走去。
听闻皇上有旨意,负责侍奉的太医与宫人连忙下跪,生怕送来是皇上的问责。
“主子对太后的病情甚是担忧,怎奈国事繁多,一时脱不开身,便让杂家送来这些补品,望太后身体早日康健。”
赵辛说着,幽然侧目看向身后的太监们,“你们几个,将东西都送库房去,切不可出现疏漏。”
太监们应声:“是。”
见状,立即有名宫女起身为他们引路。
赵辛只在厢房外往里瞧了瞧,没凑近细看,但还是闻到了房内浓烈的血腥味。他手掩着鼻子,惋惜地长叹了一声,可藏在哀色下的是冷笑的嘴角。
宫女很快就带着人回来,赵辛扫了一眼返回的太监们,领会地走下台阶道:“主子命各位好生照顾太后,千万不可有闪失。”
众人心中为难,却只能硬着头皮应声:“是。”
赵辛满意地点头,扬了扬手中拂尘,说:“那杂家便回宫给主子复命了。”
说罢,他便带着太监们向礼佛寺大门走去,正欲离开时,突然被门口的士兵拦住。
京卫所士兵清点赵辛身后的太监人数,查问道:“公公,怎么同您进去的有八人,出来就剩七人了?”
他们这些看顾、守卫其实与太后的境遇相当,太后若是出了什么查错,皇上定会拿他们问罪,所以他们不得不查得仔细些。
赵辛神色一僵,“是吗,杂家再数数?”
他回身慢吞吞地轻点人数,随他出来的确实只有七人,他在心中迅速盘算好对策,笑着对士兵回答道:“杂家记得就带了这几个,你怕不是输错了?”
士兵却很是肯定:“我没数错,就是八个人。”
赵辛眉头一蹙,“怎的?京卫所是觉得皇上会害太后不成?”
“没有。”士兵否定,“可难保不会有别人包藏祸心。”
赵辛冷哼,满脸的不悦,“你是在说杂家?”
士兵撇了撇嘴,不敢当面冲撞,可心里已经生疑,暗示其他卫兵进去仔细搜查。
“公公!”忽而,有一人匆忙跑来,“公公,奴婢来晚了!”
赵辛犹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太监”,立马反应了过来,戳着他的头骂道:“你个没脑子的,方才哪儿去了?”
“太监”垂头回答道:“奴婢将东西送进库房后,转头一看所有人都走了,不慎在礼佛寺里迷了路,这才耽搁了。”
赵辛转身对京卫所的士兵赔笑,“看来是杂家的记性不好,得亏有大人拦着,否则真就漏了一个。”
士兵上下打量着跑来的太监,方才他们只记了进门的人数,没细看这些人的长相,不确定后来的这人究竟是不是赵辛带来的。
但眼下人数也够了,他们便不多刁难,于是道:“公公慢走。”
赵辛应声点头,坐上马车与其他八人离开了礼佛寺,准备回宫复命。
路行一半,赵辛倏地掀开车帘,指着一名太监说:“你上来,给杂家捶捶腿。”
“太监”垂头应了一声,躬身爬上马车,放下车辆后,便不再隐藏眼中的精明,压低声音道:“赵公公。”
“你果然是他的人。”赵辛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他的确只带了七人出宫,多出来的那人是兀然出现的。那人偷偷和他表明了身份,说自己是陆寒知,需要借机潜入礼佛寺。
所以他便顺水推舟,带上陆寒知进去了。
他原以为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被京卫所的人查出来,差点暴露了。
易容乔装的易小闻微笑着坦言道:“主子已经安然进去了,我是趁京卫所分心严查你们的时候,偷偷翻进去的。”
遮月楼的确深谙隐藏之术,但现在天还没黑,士兵又对礼佛寺严加防守,他们也不敢贸然闯入,所以主子才想借着宫里给太后送东西的由头跟进去。
赵辛担忧地问:“那你们主子等会怎么离开?”
易小闻摇头:“不知,但主子一定有他的办法。”
赵辛疑惑地皱着眉头,掀开车帘向礼佛寺方向望去,心中既疑惑又期待陆寒知究竟想做什么。
笼罩在庆都上空的郁色逐渐下沉,礼佛寺各殿接连点上了烛灯。夜空隐隐有雪花飘落,忽而一阵幽风吹过,扰了空中飞絮。
就在不久前,太后的体温又一次骤冷,甚至开始不停地咯血,宫人与太医不敢懈怠,忙前忙后了一个时辰才将太后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
宫女们坐在厢房内守夜时,困乏得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手支着脑袋偷偷打盹养神。她们感觉到颈侧倏地疼痛,还没来记得查究原因,便没了意识。
一个人影从天窗钻入,云步辗转间,快速打晕了屋内守夜的四名宫女,轻轻将人放在了地上后,缓步向床上昏迷着的太后走近。
叶隐从胸口拿出临行前左清川给他的药,回想起了左清川的嘱托:
“这药以前是给你准备的,大补,鬼门关里的人都可以拽回来,只有到了万不得已才会用。但这药也只是调回来一口气罢了,没及时治疗还是于事无补。”
叶隐笑了笑:“这就够了。”
他俯身掰开了太后的下颌,将药直接倒进了她的嘴中。他紧盯着太后咽下这口药,看着她的呼吸逐渐有了起伏,面色也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