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回归(182)
一阵骇人的沉默。
蓦地,她感觉肩头有些发痒,一回头发现一只老鼠爬了上来趴在那里,黑溜溜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科斯莫。
“能这样不用演戏,直接对话还是十年来的第一次,我该和你好好打个招呼,”科斯莫语气平淡地开口,他甚至还挂着一丝笑意,“初次见面,佩斯特林万克斯女士,显而易见,这里已经不再有PAA的局长和执行部部长,有的只有两名想要颠覆常,目空一切的野心家。”
赫塔定定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令她感到陌生,科斯莫从来都是淡然而平静的,沉默寡言,处事不惊,她头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名为“欲望”的存在。
他的欲望具体又是什么呢?对此,赫塔无从得知。
“我想和你谈一谈,佩斯特。”科斯莫说,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滑入了一把手枪。
“不需要那么详细,大致聊聊就好。”
说着,他退后一步,侧转身体,一手背在后腰处,持枪的手则抬起来,漆黑的枪口直直指向了赫塔的眉心。
“五。”
他拨下击锤。
“四。”
“不,不,不求你了,”赫塔猛然反应了过来,她崩溃地想要抬手推开枪口,却又恐惧地垂下胳膊,生怕惹恼了他让他提前开枪,“我没有那么重要,真的……她不会因为我就前来的……”
“三。”
枪口连一丝的抖动都没有。
“不,不,求求你……我和她真的没有聊那么多,她说过会帮我,会不让你们审判我,但是我没有那么多筹码……”赫塔拼命摇着头,巨大的恐惧令她浑身颤抖,她似乎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连最后一丝保障都失去了。
“二。”
“对不起,对不起费因斯先生,我不该背叛你们,可我当时真的昏了头,我不想丢掉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以及权力,所以才和佩斯特做交易的……”赫塔绝望地抽泣着,而科斯莫看起来根本不在意她在说些什么。
“一。”
赫塔闭上了眼睛。
她还记得那个昏暗的下午,满手鲜血的她坐在桌前,全然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绝望得甚至想要破罐破摔地逃到雪原上去,反正肯定不会有人冒着这样糟糕的天气出来找一个罪犯,他们顶多会感慨为什么先前那么果决勇敢,招大家喜爱的女孩会转眼成了个杀人犯。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多强大的人,赫塔是靠着满心的怨愤走到今天的,她一直忍气吞声的活着,因为自己的弱小而怨憎不公,但也无可奈何,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往上爬,却被这个意外打破了。
她开始恍惚地思索,两个想法同时在她脑中盘旋,一个在说我为什么要和婶婶吵起来呢?我们要是不吵架,奥罗尔就不会死,事情也不会到现在这么个覆水难收的境地,而另一个则咋思考着要如何隐瞒婶婶和妹妹们的死,如果找德雷克他会不会愿意帮自己隐瞒?不不,不可能,他那么喜欢奥罗尔……
然后那只老鼠出现在她面前,吐出一张纸条,赫塔展开它,上面用工整的笔划写了一封短笺,邀请她出来,今晚零点到聚集地外来和自己见一面,没有落款。
反正事情也不会变得更糟了,赫塔索性就赴了约,而那黑发黑衣的女人也果然如约般在等着她。
“我知道你,”赫塔开口,“你就是毁了我们镇的那个女人,把很多人变成了丧尸,还召唤出了一只怪物,害得大家都差点死掉,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跑到卡尔顿来。”
“嗯,是我,”她大方地承认了,“初次见面,赫塔,我的名字是佩斯特,佩斯特林万克斯。”
“你为什么知道我?”赫塔警惕地看着她,“你一直在用那些老鼠监视我们吗?”
“为什么不呢?”她轻快地说,“我一直是这么做的,从一开始,你们就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埃舍尔府,凡米尔岛,斯特维斯镇,再回到卡尔顿,我对你们了如指掌。”
“你真是个坏人。”
她一下就笑了出来,眉眼生动了不少:“你真可爱,我已经很久没收到过这样的评价了。好吧,我弟弟以前大概也会这么评价我——现在他长进了不少。”
“我就不绕圈子了——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我要是说我是为了帮你,你肯定不会相信,那么我就直说了:因为我会利用你,而你还会心甘情愿地被我利用。”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犯了错,赫塔小姐,很严重的错误。”
赫塔咬咬牙,她说得没错,于是她问:“怎么,你想帮我处婶婶她们的尸体吗?”
佩斯特叹了口气,随后说:“你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并不认为你杀了她们是个错误,我看得出你的憎恨,并且我完全解你,不,你真正的错误是,没有思考好下一步就贸然行动了。”
“凭感情任性地做事或许有时候会显得很有魅力,但是在这样的时刻往往只会拖人后腿,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和德雷克待在一起,我也看到你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你似乎觉得他是个感性的人,对吗?”
赫塔思考了一会,随后以很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那只是表象,赫塔,我们看待事物时,绝对不能流于表面,”她抬起手,左手搭在右手的上方,轻轻包裹住它,“事物大都由两层构成,表象包裹着本质,本质决定了表象,很简单的道,对吗?”
“举个例子就是,别看德雷克疯疯癫癫的,那只是表面功夫,实际上他才是那个渴望在荒诞的世界上找寻逻辑的人,他有思想,有主见,这种人,你越是强压他,越是会激发出他反抗的一面,和他比起来,我认为赫塔,你反而是更能适应这个荒诞的世界的人,因为你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相信过任何东西,不管是真善美,抑或是假丑恶,你真的在乎过吗?你哭泣,你示弱,可那只不过是你的生存手段,你习惯如此,你流着眼泪可不会妨碍你活活闷死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