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好色(33)
陈夏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提点,也是她给他争了一点面子的情况下说的真心话:恒天的细节问题不是没有,但不用她提建议,不用她修补,安分守己就行。
她不知道该喜该忧,只说:“谢谢经理,我明白了。”
转眼又半月过去,春节愈发近了。岚城今年冬天气温高,如果不出意外,又是不下雪的一年。
陈夏对雪没什么执念,但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她读大学时听东北的同学讲起他们过冬的准备,觉得新奇、有趣,令人向往,可惜这么多年,出差旅游最远也只到过北京,在开暖气的宾馆里住了几晚,一回来,那边便有了暴雪预警。
岚城没有暖气,起霜冻的日子冷得人牙齿发颤,鼻涕乱流。她裹着羽绒服在屋子里坐不住,见外面阳光正好,便下去走走。
走着走着又到了小公园。
小湖边的柳树和路边的栾树都掉光了叶子,只有松柏常青。枯黄的草地上有家长在搭帐篷,现在是午后,又是艳阳天,真是让人惬意……当然,除了某人的微信。
丁维还是时不时地请她吃饭,但明确表示没有和她下了酒桌再发生什么的意思。那又何必呢?他的解释是和妻子感情不睦,正在离婚。
正在离和离了是截然不同的概念。陈卓带回来的情报证实了他没有撒谎,但这只令她更加厌恶。她再一次回绝了他的邀请,低头打字,甚至想删了他,最后又作罢。
徐骁坐在湖边的椅子上晒太阳,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来来回回好几次,不是打量草地上的人,就是低头点手机。
他颇觉无趣,双手插兜,戴上帽子往后一躺,告诉自己睡觉。
谁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接触接触大自然就能缓解的?
他在这里坐半个小时了,脸是热的,脚是冰的,耳边还有吵吵闹闹,简直——
“徐总?”
陈夏正准备去超市买点东西,结果看见不远处,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靠在木质长椅上,要睡不睡,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她疑惑,走近了些才确定。
还真是他。
“徐总?”她又叫了一声。
很快,这位徐总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看见一张逆光的女人的脸。
第19章
身后有裹得像小粽子的小朋友噔噔噔跑过,陈夏回了下头,再转过来,徐骁已微微坐直:“你叫我?”
“……不然呢?”
他却语气懒散:“别叫我徐总了,我爸派了新的领导去卢城,再过不久,我头上的帽子要被摘光了。”
陈夏记得孙如非的确提过一嘴,只是——“您这话听上去挺无所谓。”
“是无所谓。”
“那您为什么会在这儿。”
“在屋里睡不着。”
“睡不着是无所谓吗?瘫在这儿很舒服吗?”
“不舒服。”他重新闭眼,眼睑透着暖融融的红光。她说他“瘫在这儿”,那他的姿势想来并不雅观。
可谁会往这儿看呢?
先不说保安没来提醒,就连她,不也是转转悠悠好几回才注意到这片角落。
徐骁没等到她出声,又悠悠然睁眼:“你没话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小郑在朋友圈里发了打回原籍,表明人事调动不可避免,她一个局外人,连牢骚也不用发。
“我以为你至少问问损失多大。”
“新闻会报道。”
“那又不是准数。”
陈夏开玩笑:“那我也不敢问,怕您脸一黑,手一挥:‘别扫我兴,往事不要再提’。”
徐骁却半真半假地笑了下:“刚过去的怎么能算往事。”
这是新鲜出炉的教训,是震得他耳鸣的大钟,把他砸矮了一截的铁锤。
这几天工厂全面停工,他和王威、小郑等人却连轴工作。对外要有交代,对内要有措施,等到排查结束,损失上报,员工出院,他迎来的不是短暂休憩,而是和顶替他的人进行交接。
“当初我还问我爸讨了个假期,现在倒好,假期不仅提前,还延长了,可惜我昨晚回来还是睡不安稳,所以这假放不放估计也没区别。”
陈夏自知没有立场去讨论徐董及其他领导的决策,但面对他这状态,想他承受的精神压力也加重了生理负担。她试图提建议:“您如果休息不好的话,可以试试按摩,能舒缓身心。”
“按摩?哪种按摩?盲人推拿还是去足浴城?”
有区别吗?陈夏也不太清楚:“或者可以去休闲会所,好像服务更多,还能泡澡、推背、汗蒸。”
“我要出汗起来跑跑就行了,浪费那个钱。”
“那您还坐着。”
“……”
徐骁于是拨下羽绒服帽,起身站直。这样一来,他便比她高了。他走近两步,低头看清她的模样,陈夏也抬头看他,胡子倒刮得干净,但黑眼圈又大又重,显然有段日子没休息好:“徐总……”
“你看你,又来了。”
“好好好,我不叫。”陈夏不想招惹情绪不好的家伙,“那您随便跑跑吧,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
“超市。”
“我也去。”
“……”
“怎么,就你能去,我不能去?”徐骁踢走脚边的小石子,“再拜托你件事,称呼改了,顺便把‘您’也改了吧,我也没比你大几岁,硬生生把我叫老了。”
“……”
她不接茬,徐骁也说完就算,大步流星地往出口走,没走几步,正要回头叫她,却听她提了速度追上来:“你衣服脏了。”
他低头看胸前,又转身看胳膊,没有啊:“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