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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来好色(6)

作者: 一零九六 阅读记录

孙如非笑了下,把她的纸巾盒拨正:“你呀。”

“我什么?”

孙如非不说话,只是笑。陈夏有种被戳破的尴尬,拿了饭卡,很快转开了话题。

孙如非是董事长办公室的一助,和陈夏共事过两三年,之前算老带新,久了就成了朋友,尤其在陈夏调任后,两人岗位交集变少,顾忌也少,关系反而更进一步。

在食堂落了座,陈夏问:“怎么不吃加急餐。”

“不用急,老板娘查岗送膳,闲杂人等一律退散。”

“好吧。”陈夏知道董事长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太太温丽真每个月要来好几回。孙如非开门见山:“你今天心情不好?”

“没有。”

“跟我还见外。我早上碰见你们人事了,他跟我提了一嘴,你这可不像好事将近的样子。”

“好事将近。”陈夏细品这四个字,“结婚算是好事吗?”

“?”

孙如非疑惑,观察她的脸色,陈夏却不瞒她:“你要有时间,吃完我们去走走吧。”

“好。”孙如非意会,没再多问。

今年的秋天热得反常,都快秋分了,午后的太阳还带着暑气的余威。陈夏和孙如非并肩走在园区的绿道上,头顶树桠错落,脚下树影成团,空旷的环境比食堂安全,适合闲聊,也适合交心。

陈夏尽量客观地、轻描淡写地回顾一天前发生的“意外”,孙如非足足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现在什么想法?”

“我昨天想原谅他,越想越不甘,今天想和他分,却不知怎么跟我爸妈交代。”

孙如非理解:“毕竟很多年了。”

是,很多年。所以经年累月变成泡沫,温存回忆化作利箭。

陈夏踩着绿道上的标识:“不只是他,其实我也挺可笑的。翻来覆去一晚,结果回岚城的路上就开始想,要是这婚结不成了,我这工作就白辞了。”

“这很正常。”

“正常吗?”她抬头看了眼被切割的天空,“他做错了事,我也好不到哪去,有了问题不去解决,反倒担心自己的利益。”

孙如非不赞成她的说法:“那你告诉我怎么解决?人心变了,是用线缝还是用笔描?”

陈夏喃喃:“人心为什么会变呢?”

“因为想要的多。得到的少。”

“所以,他想要的多,我给的少,他不够就去问别人要。”

“陈夏。”

“就是这样的。”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思考感情变质的原因,也思考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底线是什么,“我习惯了安于现状,变数一来就手足无措,但事实上,只要我能承受做出选择的代价,分也好,合也罢,我不后悔,答案就是对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孙如非搭上她的肩膀,仿佛能借此传给她一点支撑的力量,“我知道你向来有主意,也希望你能处理好,但有一点,不要委屈自己。”

“我不会的。”

“那行,需要帮忙尽管说。眼睛哭肿了可以化妆,心理关难过,还是找朋友比较好。”

陈夏心间一暖,郑重点头。

两人再走了一圈,孙如非先回办公楼,在电梯里遇见人事经理。

“我正要找你。”她提起陈夏的人事关系,“她早就从子公司转到集团了,按理辞职该知会徐董。上午你跟我提完,怎么不把申请给我?”

“被小老板拿回去了。”

“徐骁没签字?”

“签了。”

“那他作什么妖。”

经理扯扯嘴角,不敢说话,孙如非想了想,还是给陈夏发了条微信。

孙如非的微信像在一片灰烬中吹起了一点火星,陈夏权衡许久,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爱情没了,饭碗或许还能保住。尽管她已经当着董事长的面把话说尽,但毕竟徐骁才是她的顶头上司。他签过同意又截住,恐怕是要为难她。那就让他为难好了,反正他多的是歪脑筋,歪打正着她能有台阶下也说不定。而她发现自己松了口气,不由多想:难道她已经做出决定,默认和孟清明再无可能?

她忽然为她的急于自保感到难堪。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这种复杂而纠结的情绪中度过。以至于她趁着工作间隙,打开离职交接的文档,断断续续写,反反复复改,最后只存了几行。

“陈夏,还不走?”距离下班已经过了半小时,小郑进来打招呼。

“马上。”

“那我们先走了,柜子里有饼干零食,饿了垫下肚子。”

“好,谢谢。”陈夏把今天的销售数据和资金报表统计完毕,点击保存,上传,再导出发送给消失半天的某人。剩下的,就是她工作中最细枝末节的部分。

她走进里间,先检查地面和垃圾桶的清洁状况,再去理桌上摊开的文件。关窗、关电器……这些本不该她做,但习惯难改。她带上门准备离开,熟悉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你小子,什么都能忘,迟到早退不会忘。有吃的比谁都积极,要你点力气就喊救命……还笑,谁跟你笑。下次再临阵脱逃,直接扣你工资。”徐骁走近,她让开半步,他伸手摁亮了办公室的灯。

那头不知回了句什么,只听徐骁轻哼一声,半是调侃半是警告。陈夏觉得他心情不好,不去招惹,谁知没过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小郑他们呢?”

“下班了。”

铃声作响,徐骁接听,这回的态度缓和了些:“你出发了?我也快了,对,还是总店,802包厢。”

他看了眼表,得,这个点再叫人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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