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浦上寒川(10)CP+番外
胤曲两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因是皇帝钦婚,已被置于风口浪尖之下。
“告诉师父我一切都好,会小心行事。”胤红星道,他想起岁载纪高台上的曲寒川。
那天他衣袍翻飞,余音朗朗,绕梁三日。
“是知当代之士、驰骛之曹,书读纵横,则思诸侯之变;艺长奇正,则念风尘之会①选贤用人,度才量能,宣行仁德……”
那双明眸穿透天光,照彻晴空,如一道霹雳刻在胤红星心间。
而今,明眸被困于危岩之下。
“去查查寒川失明之事,”胤红星吩咐他,“他突然摔下,之前并无征兆。”
岁载纪前,胤红星在街上看到跟朋友博弈完的曲寒川。他身骑白马离开棋社路过软情楼时,还散了银子以摆脱纠缠上来拦路的舞妓。
再一个月前,曲寒川纵马永安城郊外的小浮山,一路策马狂奔肆意洒脱,那时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不适。
“我探过他脉象,除心脉虚浮,没探到其他病灶。如果查不出,你便返回落星山,问二师兄,最好让他手书一封回给我。”胤红星道。
“少爷你是怀疑?”唳空问。
胤红星点头:“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才一夜,胤红星已经摸清了小恩人在曲家的处境。曲寒川的父亲和弟弟各有目的,不然但凡他们任何一个给他一些支撑,那些下人也不至于猖狂至此。
在这府中,他独木难支。
想到他昨夜的样子,心又微微刺痛了一下。
曲寒川是他胤红星的小恩人,怎能任人如此践踏?
回到兰室时已近黎明。前一日忙着未及细看,现如今再看,只觉晨光熹微中的兰室格外雅致可爱。
院子不大,门外是通向曲家正厅的青石砖路,门内两侧种了一排细密的潇湘竹。东墙那儿有几棵刚冒花芽的玉兰树,西墙处是两间青砖房。
中间开阔天井,屋子分东西两厢。
曲寒川住东厢。胤红星走进去,小恩人还在睡,不是多放松的姿势,表情却恬静。他笑了笑,随手刮了刮他鼻尖,然后回外间和衣躺下。
砰、砰、砰!
刚睡着约么半刻,一阵急促又暴躁的敲门声响起。
“公子起了吗!”丫鬟春竹在敲门,语气动作丝毫没有作为丫鬟的礼貌与自觉。
胤红星被惊扰,想到成亲时春竹对待曲寒川的态度,眼中寒光闪过。
门“吱呀”一声打开。
春竹楞在原地——胤家三姑娘穿着水绿色女装,衣襟歪歪斜斜,尚未挽发髻却依然……高大。她眸光漆黑,眨也不眨,活像修罗场里走出来的女艳鬼。
但春竹并未行礼,只移开了视线。胤红星冷冷瞧她一眼,抬手敲敲门框。
院门口应声进来两个小厮,是他从落星山带来的心腹。平沙十六岁,性子模样都颇为沉稳;度月年纪小一些,却眉目清秀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他现在不能开口说话,只能让小厮代劳,小厮照顾寒川也合情合。
“谁是桃良?”平沙接过胤红星手中的宣纸问。
没多久,桃良被秋月领过来,满头都是碎麦秸,一看就是被关进柴房了。她一张娃娃脸,看到春竹后便横眉冷对的推她,又是踢又是打。
“你害我!害我不能看公子成亲……”
桃良自记事起便在兰室了,曲寒川待她很好,好吃的分给她,也教她认字,后来曲寒川突然失明,便主仆两人都被欺凌。
春竹被她推疼了,起身跟她扭打在一处。
“好了!”平沙三两下把两人扯开,让桃良先去梳洗,柴房的事等公子醒了再说。
“公子睡着了?”桃良不可置信的问。她家公子自失明后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是做噩梦,便是在榻上发呆,就像活在了另一个世界里一样,孤独又可怜。
现下竟睡着了?
房内,曲寒川紧挨着墙壁醒来,起身时,手搭向旁边,榻上的余温让他怔了一下。
这侧没被褥,许是自己刚挪过。
“公子,桃良去梳洗了,小人平沙,是我家主人带进府的,他怕你不便,让我们来服侍,这位是我师弟度月,有什么吩咐可以喊我们。”
曲寒川怔了怔。
他自小独立,极近身的事比如沐浴,更换里衣等都是亲力亲为,所以纵然伺候的人都是丫鬟也不觉什么,而自失明后,便十分需要一个小厮随侍在侧。
可他已无法亲自挑选合适的人了。
曲寒川捏了捏锦缎褥面,问:“她,不会不方便吗?”
“我们少、”平沙顿了一下,“我们少夫人吩咐了,一切以公子的需要为重。”
曲寒川点点头。她行事纵然有些过,却是真的为他打算。
平沙稳重,只细节上并不妥当,拿来的外衫是绛紫色的,而里衣却是浅豆绿。胤红星皱眉,从衣架上取了一套月牙白锦缎衫,悄无声息的替下平沙。
他轻轻抚过他的肩。
曲寒川身量颀长却单薄,后背的蝴蝶骨纵使隔着里衣也能看得清,肩角直削,锁骨更是性感。胤红星将他的袖袍好,又将他转过来前襟。
曲寒川鼻翼阖动,闻到了脂粉味儿,“胤姑娘?”他问,说着便要后退着保持距离。
但肩被扶住,禁止他躲避。
大概是经历过昨夜之事,曲寒川觉得她再做什么好像也不足为奇,便不再挣扎。
没一会儿,两人一牵一出去,剩下被自家少爷嫌弃的平沙微微蹙眉。想他平常就是这样给度月搭衣,度月每次都会笑嘻嘻夸师兄好棒。
果然还是度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