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为了一个亿,养了一条龙(114)

女子瘦得几乎脱相,裸露的手臂、脸颊和脖颈上遍布着硬币大小的黑斑,仔细看去,竟然是溃烂的皮肉,有的甚至已经露出了森白的骨头。

董天心认出来了,那女子——是沈约记忆中的鹿蜀!

沈约捂住嘴,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哽咽。

芒昼不忍,移开了视线,沈约和吕午屏住了呼吸。

“高三元”踉跄着上前,一剑荡碎金笼,单膝跪在鹿蜀身前,鹿蜀似有所感,雪白睫毛颤了颤,缓缓开启。

浑浊的白瞳定在“高三元”身上良久,“你是谁?”

“高三元”脑袋几乎埋在胸前,声音带着僵硬的哭腔,“小沭,我找到你了……”

鹿蜀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艰难撑起身体,歪着头,左右端详着眼前的“高三元”,白眸中渐渐透出光来,“阿牧?”

“是我。”“高三元”抬起头,两行黑色的液体流出眼眶,那是早已腐烂的尸体残存的血。

鹿蜀瞳孔剧缩,眼底白光闪动,缓缓流出一颗白色的水珠,那是她仅剩的血融成的泪。

两滴血泪在空中汇为一颗,泪珠表面黑白双色交叠闪动,倏然扩散开去,整个大殿陷入到一片黑白色氤氲之中。

董天心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几乎脱口而出:“是愿力……”

第49章 他们的心愿

周围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芒昼微微叹息着,吟唱咒文注入龙神之力,唤醒愿力的场景:

连绵的山,碧蓝的天,嫩绿的树,还有温柔的风。

这里的颜色太鲜艳了,像全息AI特效,置身其中,若身处梦境。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草地上,嘴里衔着一片桑叶,吹着不成调的曲调。少年穿着灰色的道袍,绑腿、背着一柄大大的桃木剑,剑柄雕八卦,发髻上只有一根桃木簪。

“这个装扮,”吕午喃喃道,“是明末的捉妖师。”

一只白色的小鹿蹦蹦跳跳跑了过来,猛地看到了少年,受惊似的退后两步,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少年。

小鹿的毛发白得像雪,睫毛也是白的,瞳孔白中透着青,清澈如水,还有一条奇怪的毛绒绒的尾巴,火焰般的红。

少年偏头,笑了,“小鹿蜀啊,我占了你的地方吗?”

少年的笑脸如风一般温柔。

小鹿蜀退后几步,慌乱逃走了。

此后,少年捉妖师每隔一个月都会来一次,坐在同样的位置,吹着同样的桑叶,曲调从刚开始的不成调,渐渐变得熟、婉转、悠扬。

小鹿蜀也会来,从一开始的惊恐,渐渐变成了好奇、试探、靠近、习以为常,甚至卧在少年脚边呼呼大睡。

他们很少聊天,只是在同一片蓝天下吹着同一片风。

日子就这般一年一年过去,少年变成了英俊的青年,时常远行,但每次回来,都会来这里吹桑叶曲。

小鹿蜀也长大了。

青年二十岁那年的立春,小鹿蜀第一次化为了人形,赤脚踏过碧草青青,来到青年的面前,天籁般的嗓音唱着柔肠百转的情歌。

少女雪白的长发飘在风中,像春风里生出的光。

青年看傻了眼。

那一眼,是青年的一见钟情。

那一眼,是少女的日久生情。

那一日,青年知道她叫“小沭”。

那一天,她唤青年“阿牧”,因为他吹得曲子和牧童一样好听。

黑白氤氲忽得变浓了,芒昼继续注入新的龙神之力,唤醒第二场景。

阿牧趴在地上,一口一口呕血,全身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桃木剑断成了几截。

“师父?!求求你!”阿牧哭喊着,“不要伤害她!”

他的对面是一名中年男人,也是捉妖师的装扮,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阿牧的声音,只顾观赏笼中的小沭。

小沭衣裙破烂,瘫倒在地,泪流满面看着重伤的阿牧。

“我当然不会伤害她。”师父笑得贪婪,“我会好好养着她!鹿蜀的皮毛可是无价之宝啊——”

师父手起刀落,在小沭的肩膀剜下一块肉,小心捧在手里,妖的血肉脱离本体,变回原态——一撮雪白的鬓毛,沾着新鲜透亮的白色血珠。

阿牧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而小沐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闭了闭眼,恳求地扬起脸,“我愿意跟你们走,求求你们放了阿牧。”

师父笑吟吟答应了小沭,带着金笼子走了。

善后的师兄一剑穿透了阿牧的心口,扬长而去。

阿牧的尸体烂在了荒野,被野狗啃得只剩白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团模糊的人形从零落的骨骸中飘起,化为影影倬倬的阿牧。

那是化形的愿力。

愿力阿牧茫然地走着,越过山川,趟过河流,终于,在山涧里发现了一个摔死的樵夫,附身上了尸体,重新回到人世。

吕午倒吸凉气,“是已经失传的夺舍术!但夺舍后的身体其实早就死了,撑不了几年。”

樵夫阿牧继续走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执着地寻找着小沭的踪迹。

很快,樵夫的身体腐烂了,阿牧又找了一个尸体,重新夺舍,继续寻找。

天地茫茫,人海无边,阿牧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死去,夺舍,站起来,寻找,再死去……循环往复,不灭不弃。

一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

黑白色的雾气再次笼罩整个空间,众人沉默着,几乎不忍心再看下去。

芒昼深吸一口气,第三次注入龙神力。

这一次场景变成了黑色宫殿,小沭坐在金笼之中,仰着头,望着虚无的黑暗,她的身上布满了黑疤,有的已经愈合、有的还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