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心依然挂着笑脸,眼睛亮晶晶的,“那些邪气放出这段回忆,大约是想让我自己崩溃吧,真是好笑!当年找到爸妈尸骨的时候我没有崩溃,看着他们进焚烧炉的时候我没有崩溃,把骨灰盒送进坟坑的时候我也没有崩溃,区区一段回忆罢了,我怕他个鸟。”
芒昼攥紧了手指。
董天心笑容更大,“你不用那个表情,我能好好活下去,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董天心靠在观景台护栏上,穿着黄拖鞋的双脚随意交叠着,她本来就不高,还罩了一件粉红色的大T恤,显得手臂和小腿异常纤细,清晨的阳光柔软地照在脸上,背后是一望无垠的大海。今天虽然有风,但温度不低,她鬓角渗出了汗,面颊微微泛着红,全身都在发光。
芒昼恍惚忆起幼时见到的豢龙氏族人,皆是仙风道骨、清冷缥缈、不食人间烟火之态,和董天心完全不同。
董天心是温暖的、坚定的、实在的,有时鲁莽,时常乱来,脾气不好,一点就着,但更多时候,她像个充满活力的小太阳。
这样的她,竟有那样的过往……
芒昼心脏毫无由来乱跳两下,有些发疼。
董天心眉头一动,笑道:“喂喂喂,听墙角可不是好习惯。”
芒昼一惊,这个时候,他才听到左柏的呼吸声。
左柏慢吞吞走上阳台,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早上好。”
董天心招手:“左教授昨天睡得怎么样啊?”
“凑合。”左柏推了一下眼镜框,不由自主又看向芒昼,表情有些别扭,“你——呃——今天还挺像个人的。”
芒昼:“……”
董天心:“噗!”
左柏似乎想没话找话,踌躇半晌,什么话题也没找到,又往回走,边走边用手指抵着太阳穴疯狂碎碎念:“我肯定是压力过大伤心过度导致自主神经功能紊乱、中枢神经系统紧张、神经递质异常、心理防御机制启动,产生了幻听幻视,当然也有颅脑器质性病变的可能,应该做个全面体检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看来左教授精神还是有些不太平稳啊,”董天心戳了戳芒昼,“要不,你再变两成猫试试?”
芒昼:“何意?”
“你昨夜怕左柏悲伤过度,所以故意变成猫吓晕他,”董天心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吗?”
芒昼眉梢抽动两下,扭头回了客厅。
董天心抱着肚子憋笑:她发现,人形的芒昼比猫形的芒昼更好玩。
小剧场
芒昼坐在餐桌上,气鼓鼓吃着猫粮。
他第一次见到董天心的时候,她被一群怨气围攻,吓得瑟瑟发抖,像只无助的兔子。
现在,芒昼觉得自己当时真是眼瘸。
董天心不是兔子,而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蔫坏!
第21章 3000万的遗产!
下午三点,董天心在吕午的办公室见到了羊希的父母。
出乎意料的,羊希的父母正在看吉羊止止的直播回放。
吕午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旁边陪看,时不时为羊希父母介绍直播常用术语。
董天心冷汗都下来了。
前天羊希父母见到吉羊止止的崩溃场景还历历在目,吕午这是吃错药了吗?
可观察了一会儿,董天心就发现了蹊跷。
羊希父母虽然泪流满面,但情绪明显比前天稳定了不少,偶尔听到吉羊止止说到有趣的地方,还能破涕为笑,颇为自豪的样子。
董天心很熟悉这种状态。
许多年后,当她翻出父母的照片,更多想起的不是那天的痛苦,而是父母生前的笑脸。
失去亲人的悲伤永远不会变淡,却能被幸福的记忆包裹浸染,原本锥心刺骨的悲恸,在时间流逝中,不知不觉变得温润透明,仿佛一颗晶莹剔透的糖,藏在心的最深处。
仰起头,能看到和爸爸妈妈一起看过的天空,每个夏天,风中会飘起妈妈最爱的栀子花香,冷饮店里还在售卖爸爸偷吃过的棒冰,街角又传来熟悉的儿歌——每个瞬间,咽喉深处就会泛起那颗糖的滋味,苦涩又甜蜜,遗憾又怀念——那是一生都吃不完的糖。
羊希父母现在的状态,就仿佛羊希已经过世了许多年一样。
芒昼也看出了端倪,眼神示意吕午过来,低声问:“你用了忘忧草?”
吕午:“我想羊希是希望他的父母能好好活下去的。”
董天心这才想起吕午那天在派出所洒的那些干巴菜——
“黄花菜,别名忘忧草。”左柏喃喃道,“因含有丰富的卵磷脂,对增强和改善大脑功能有重要作用,故又被称为“健脑菜”。
董天心:“……”
虽然左柏的解释有理有据,但回想那天吕午的行为,怎么看都不科学。
吕午:“羊希父母来这儿,是想咨询如何起诉之前造谣羊希的营销号。”
董天心:“能起诉吗?”
吕午:“取证很难。可能拖好几年也没有结果,律师费很高。”
左柏:“需要多少费用,我可以——”
小秘书敲门进来,递给吕午一张民事案件起诉费用明细单,董天心瞄了一眼,震惊了。
吕午笑得像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贴心为两位老人逐项解释每一行款项的收费标准,二老听得连连点头,羊爸掏出了羊希留给他们的那张银行卡,颤颤巍巍塞到了吕午手里。
“孩子,我们信你,你说多少就多少!这卡里是我儿子留给我们的10万块,名字是我的,密码我也知道,全用了!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家娃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