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思念无声(4)
全身时冷时热,流的冷汗浸湿了裙子,又贴在身上被烘的半干。反反复复就是不见退烧,一折腾就是半天到深夜。
看着还是居高不下的体温,孙七只得给沈豫城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你很关心她。”沈豫城的话传来,用的是陈述句。
孙七愣了愣,只觉得脸色白了又白,良久,他稍颤的回:“是。”
“原因,我不会罚你。”男人冷冰冰的声音又传来。
孙七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不想受罚,唯一的办法就是推到她的身上。
“许是多年情谊,许是于心不忍,许是觉得愧疚;但唯独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他回。
“很好。”沈豫城的声音还是半分波澜都不起。
随即,电话便被挂断了,孙七心中忐忑却无可奈何。
20分钟后,孙七便从病房中看见了自家主子。
以及,一个装满了冰块和水的简易浴缸。
一行人放下便离开了,只留下两个人站在病床前。
“丢进去。”他开口命令。
孙七甚至来不及阻止,就看见人被抛进冰水的残影。
或者他来得及阻止也不敢阻止,他只敢偷偷地对她好一点,让她没那么难过。但他不敢违逆。
“不是说高烧不退么,物理降温还不会?”男人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永远这么冷漠无情。尤其是对何顾。
好像只对苏淳会温柔善待,其他人都不曾在眼中停留半分。
正文 第7章 你眼睛真好看
高烧中的何顾只觉得身处在一个极寒极寒的地方,就像是小时候冬天和家里的阿姨走丢了一个人窝在雪地里周围都是雪茫茫的那次,比那次还冷。
冷到哭不出来。
冷到浑身颤抖的如抖糠筛一般,嘴中颤颤巍巍的吐出一个又一个冷字,却生生的没敢有人把她捞上来。
就这样泡了整整三个小时,泡到嘴唇发紫,泡到她自己醒过来。
看着自己置身在冰水里,周围还有许多没有化掉的冰块,自嘲的笑笑。
她知道自己受不了寒气,此时寒气入体更是让她身体糟糕不堪,可她半分办法都无。
想要从水里爬出来,腿却仍旧不受力,人没能从里面出来倒是打翻了整个简易浴缸,冰水流了整个病房。
而她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难堪得很。
她突然想,自己是不是瘸了?
又突然间释然了,如果自己就这么瘸了,那岂不是更好。
人的消极情绪一旦上来,就再难克制。
她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皱皱巴巴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身材已经全然没有了两年前的丰满,反而消瘦的厉害。
头低低的埋在两臂之间,眼泪一瞬间充盈了整个眼眶。
又痛,又冷,又恨。
痛在身上,冷在心里,恨在血液里流动了整个身躯。
她不止一次在想,要是她死了该有多好,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下一秒彻骨的恨意让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身上背了一条命。
背了她父亲的命!
她怎能不恨?她与父亲如此无辜!却白白枉送性命!
此刻只觉气血上涌,下一秒便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
睁眼时已是黄昏,可环顾四周却并不是病房,而是圈养她的别墅。
因为某人就站在落地窗前抽着烟,一支又一支,烟圈缓缓上升,又围绕在他周围。
越发让人觉得看不清面孔,清冷又孤寂。
孤寂……
这两个字乍从心底升起时倒让何顾揪了下心,居然还会心疼他……
是,他当然孤寂。
毕竟,苏淳死了。
“醒了不起来是躺着装死?”冰冷的声音传来。
何顾就当没听到,自顾自的从床上爬起来,腿上还是痛的厉害,不过痛就对了起码不会瘸。
“今晚有个酒会,半小时后有人来。”男人连转身看她一眼都没有 ,只是丢下一句话,便径直的朝着房门走去。
连回头都不曾有,一眼都不肯看。
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再睁眼丝毫波澜未有,就像刚刚她没有半分情绪一般。
简单洗漱之后就在房间等着沈豫城口中说的有人来,果然没过多久客厅里就多了七八个人。
为首的是沈豫城御用的造型师lisa。
lisa看到何顾从楼上下来,不由分说的拉过何顾开始给她化妆,其他人也同时给她做头发挑衣服。
等到结束后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了,因为膝盖有伤口,特意给她挑了一条黑色的蕾丝长裙,头发高高的扎了起来,留出鬓角一抹细发微卷,清纯却又有点勾人。
何顾的五官深邃立体,稍微有点偏混血。五官恰到好处,算不上一顶一的精致,却唯独那双眸子最是动人。
当年也是那个少年声音微冷又有点害羞的跟她说:“你眼睛真好看。”
只是一句话而已,她便深陷其中。
如今已是许多年,也不再是当年。
突然,何顾脸色一冷,抓住了伸向自己脖子后方的手。
正文 第8章 极度的平静
lisa明显一愣,继而是很不高兴,她当然知道何顾是谁。
只不过现如今的何顾早就不比当年,如今不过是条母狗,有什么资格阻止她!
“你做什么!”lisa愠怒。
“松手。”何顾感觉到对方抓住自己项链的手越收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什么她都可以丢弃,唯独父亲送的这条项链不成。
“你这条项链和今晚裙子的主题不搭,取下来。”lisa冷笑。
“滚。你没资格动它。”何顾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米七的身高给了lisa十足的压迫感。
“你算什么东西!这可是沈总要的造型!”lisa自知身后靠着大山,丝毫不将何顾放在眼里,即使刚刚何顾站起身的时候她心中明显有惧意,她也刻意忽略。。
不知何时,沈豫城早已从楼上下来,将一切尽收眼底。
冷笑:“那谁有资格?”
一步,两歩,三步……
最终停在何顾面前,低头看她,嘴角嘲讽的弧度丝毫不变。
何顾再次懂了,腮红都遮不住脸色的惨白。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什么都留不住。
连父亲留下来的唯一一件东西都留不住……
眼眶早已通红,偏偏倔强的不肯让液体流出,她好想问问沈豫城到底有没有心。
她们认识这许多年,她可有半分对不起他!
“为什么?”她声音喑哑又哽咽。
没有回应。
“这是我爸爸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什么都没了……为什么……”她仰头,仰头想要逼回差点涌出的眼泪,也逼回去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为什么你这么狠心,一定要亲手在我心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你还有条贱命。”男人凉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下一秒便觉得脖子一痛,项链被生生扯下。
何顾盯着沈豫城拿着项链的那只手,死死的盯着。
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又冷漠。
她移开视线前,朝着沈豫城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以前那些隐隐约约又含蓄隐忍的恋念都在这一眼中烟消云散。
心脏的地方好像空了一块,随着那条项链一起扯掉了。
她静静的看着那条项链从空中划过一到弧,然后准确的掉进了垃圾桶。
顺便从lisa手中接过那条项链,鲜红欲滴,就像鲜血那样红。
和她的口红颜色一样艳,看起来是那么正好。
而她此时,毫无反应。
沈豫城以为她会闹,会哭,会恨。以为她会狠狠的扯断这条被强制戴上去的项链扔出老远。
可她都没有。
只是等他低头想要在那个女人脸上寻找点什么的时候,却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那一眼。
沈豫城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从何顾的眼瞳中看见了什么东西破碎,轰然倒塌,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