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凡人以为是要下暴雨,临街的摊面不是收摊就是稳固棚子,街上的人四处乱窜。
龟丞相面色悚然,那并不是普通的积雨云,并非龙王施雨,也不是雨师降甘霖。头顶那滚云分明是浩浩荡荡的天兵天将,只有一定的修为才能看清。
“快看,小龟,那是李天王率领的将士们!”
可能我修为低了,拿着肘子走到窗边探头看,倒是瞧见了云层上的密麻身影,可瞧不清具体模样。
而糟就糟在,那确实是李天王带着天兵们押解着哪咤回天宫,可对方并不是被降服,只是给面子的配合。
所以一刻钟后天上那团乌压压的云层炸裂了,隐约传来械斗之声,还有啊呀呀的惨叫。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正要开口喊龟丞相跑路,忽而疾风扫面,一把三尖刀下雨那样扎穿了房梁落在我脚边。我吓得捏紧了肘子,惊出一个饱嗝。
酒楼一共五层,这把三尖刀从顶层一路扎破到二楼,这怎么看都很诡异。
果不其然,轰隆一声响,屋子被摧毁了,一拳砸烂半栋楼的哪咤轻巧落在我的饭桌上,他还穿着那件闹海的白衣,只不过脏兮兮的。
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看起来这两天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无所谓,他依然俊俏得能让人提肛三百下。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见他。
“小乌龟。”他邪笑着打了一下我手上的半边肘子,没想到蹭了一手油,然后又面不改色地往我衣服上擦。
滚啊!
我都已经被龟丞相用变身术变成了小孩子,他怎么看出来的!
我装痴地啊了一声,“哥哥,你是谁?”
目光如电的少年一把捏住我的脸,疼得我牙龈都露出来了,他看也不看一旁的龟丞相,只笑道:“老东西,你要是过来会被我拆了。”
我连忙喊着:“龟丞相别过来,我、我没事!”
进退两难的龟丞相见自己偷袭不成,他战战兢兢地站在窗边,一张脸又皱成了树皮。这打脸实在来得太快,他先前才说了哪咤被抓,让我不用害怕,这会儿人家直接杀到眼前。
龟丞相最终喊出口:“拐小孩啦!李天王,你家儿子拐我外孙女!”
我和哪咤:“……”
别叫了龟丞相,叫破喉咙都没人敢来的吧!
我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肘子,“吃、吃点?”
于是,我和这桌酒菜都被哪咤打包带走了。
少年腾云驾雾的本事高端得很,就像海中能踏浪那般,他脚下的云雾也翻涌成浪,送他去往更广袤的远方。
眼前风光如画,从山川湖泊到草地平原再到蔚蓝大海,哪咤脚下的云雾一散,带着我落在了一处无人海岛。
正是退潮的时候,黑礁石三三俩俩分布在海滩,湿软的沙地像是粉刷过一遍,光洁平坦,偶有一些细小的孔洞,沙地下面应该是躲着一些小玩意。
这个情况很适合赶海。
哪咤将我一放,我落地后,这变身的法术似乎也到期了,就变成了一只直立的乌龟拿着肘子站在这里。
没有天兵天将从头顶上过,碧空如洗,阳光晴好,这边是地势平缓的沙滩,另一面是没有海水冲刷的干燥沙地。
我把肘子递到哪咤面前,他才不吃,拍开我的手,将先前打包的酒菜往地上摊开。
想了一会儿,我试探道:“这是春游?”
“现在是凡间的春日,踏青很适合。”他煞有介事地说着,拿起一壶酒往碗里倒。
“踏青不都是在山里,在海边的是赶海。”
“怎么赶?”
已经被哪咤撸到这里来了,我是不敢和他呛声的,老实地说了一下赶海,差不多就是在退潮的海滩上捡些海产。
他听得兴致勃勃,丢下酒碗,擦掉嘴角的酒液,跑过去就对着沙地一通掘。
既然没要求我做什么,我就老实地守着这堆吃的,把自己手里的肘子连肉带骨头的全部吞吃。
多吃点,再多吃点,要是一会儿上路了,也要做个饱死鬼。本着这种念头,我大口肉大口酒,海滩上的少年还在图新鲜地到处挖。
天神的动手能力那自然不是我这等修为浅薄的小龟能比的,他感知强,耳目明,三两下居然捡了一堆!
哪咤满载而归,过来把海产丢在我面前,噼里啪啦下了海鲜雨,还有一只花蟹要跑,被他一弹,翻滚着又摔回来。
我看了看,好多螃蟹,如果现在陪哪咤玩开心了,他会不会放我一马,先试试。
“你还去找海鲜吗?”我问。
“玩够了,不找了,也就那样。”
“那,我们用螃蟹比赛怎么样?看谁选的螃蟹跑得更快,输家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
哪咤有些兴趣,清亮有神的黑瞳转过来,在我龟背上拍拍,还去勾我的尾巴,“不如我用你比赛,挑个同样修炼过的乌龟,你俩比比?你输了就脱离水晶宫,来我云楼宫当差?”
“……”我不!
换个思路,我又提供道,“这样吧!我们来玩木头人,谁动了谁就输了。”
“你说说规矩。”
我把玩法这么一讲,哪咤蹙眉一拍,力道没怎么收,我没站稳,啊呀一个头槌把脑袋杵在沙子里了。
哪咤哈哈笑着,揪着我的后腿将我扯出来,“你怎么这么没用。”
“……”敢怒不敢言的我呸掉嘴里的沙。
对于一个好动的来说玩木头人是很没意思的,最后我提议玩蒙眼睛的捉人游戏,哪咤觉得这个还算有点挑战性,他主动选择蒙眼睛。
我手上没有布条,想去海里寻条海带变成布条试试,哪咤却说不用那么麻烦,他一把抽了自己的粗麻腰带,勒出窄腰的衣袍散开,他的气质顿时从利落变得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