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娇妾(130)

到了枕霜居，今日冯夫人罕见地没有端坐在堂上，而是与锦欣一同正在赏一盆花，从脸上根本看不出她对山壁那里的事有什么反应。

不过明婧柔也不打算多嘴问冯夫人这些事，原本也不与她相干，只是不小心看见了，若早知与冯夫人有关，她那日就不会出去逛。

冯夫人见到她来，站在那里又问了她几句话，都是些闲聊的事。

但说着说着，冯夫人还是问：“昨儿殿下来了？”

“是。”

“晚吗？”

明婧柔默了默，才道：“晚。”

“殿下任性，有时你也要多劝着点。”冯夫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山壁凿平了也好，杵在那里那么多年，我看着也难受，无论什么都没了痕迹才好。”

明婧柔不说话。

冯夫人看向她：“你不想问点什么？”

明婧柔道：“夫人若是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再问无用。”

冯夫人笑了几声，听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然后到：“真不知该说你生来聪慧，还是这几日有长进了。”

“是夫人教的好。”

“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你也不用再在这里陪着我耗时间了，有些事我是不会和你说的，你回去歇着吧。”冯夫人摆摆手，便转身进了里面。

明婧柔站在原地看着冯夫人的背影消失，这才自己回去荷隐苑。

这一日风平浪静，只是杳霭流玉有地方在动工，远远传过来的声音难免嘈杂些。

堪堪傍晚的时候，那边才来了个人说山壁基本都凿完了，请明婧柔过去过目。

明婧柔去了，只见山壁果然已经被凿平，只留下一个凹凸不平的角，远远望去像一个小土堆。

宋嬷嬷对明婧柔道：“您看看怎么样，按殿下的吩咐全都凿了，剩下这一点是连着下边的地的，等明日便可全部磨平，再过一段时间也就被水给冲没了。”

没了山壁的遮挡，夕阳大喇喇地直接照到了岸边，明婧柔眯了眯眼，举手遮挡在眉上。

山壁没了，祭台也早就没了，很快那里就会被水淹没，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只剩粼粼湖水。

可事实真的会如冯夫人所愿那样，什么痕迹都留不下来吗？

明婧柔久久地看中湖中，对绿歌道：“你去拿一件披风过来，有点冷。”

绿歌不疑有他，便往荷隐苑去了。

她走之后，明婧柔也往回走。

宋嬷嬷一路陪着她过去，走到一半，明婧柔道：“宋嬷嬷，我的脚好像扭了。”

宋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到旁边坐下，并且查看她的脚踝：“怎么扭了？还能走吗？”

明婧柔摇摇头：“走不了了。”

“那这……”宋嬷嬷想了想，“奴婢扶您过去？”

“你去叫几个人过来就是，绿歌也快来了，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好了也不一定。”

宋嬷嬷不想离开明婧柔，但她这么说，又不能强行把她拉起来走路，思及绿歌确实也快折返了，宋嬷嬷便往别处找人去了。

她才一走，明婧柔便转过身去。

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明婧柔轻轻叹气，却不说什么，亦没有惊讶。

从早晨萧珣告诉她萧玧出逃了，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见到他。

他一定会来找她。

甚至就连萧珣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她却把萧珣留给她的人全都留在了荷隐苑，也支走了身边的绿歌和宋嬷嬷。

既然他总要来找她的，那么她就给他这个机会。

终究还是要做个了断的。

萧玧不似往日那般清逸了，他一身的风尘仆仆，对着明婧柔伸出手：“阿柔，我来救你了。”

明婧柔垂眸，没有回应他的举动。

“阿柔？”他又叫她一声。

“殿下怎么来了？”

萧玧道：“我逃出来了，眼下要往北边去，这杳霭流玉极为不好进，我折损了两个手下才进来，你身边那个嬷嬷也被我的人打晕了，若是不快点，他们就要发现了。”

明婧柔的脚尖几不可查地往后挪了挪，不过面对萧玧，她还是强行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殿下……是如何逃出来的？”她问。

“我杀了薛氏，”萧玧又向她走近一步，近乎于低声呢喃道，“她不是一直欺负你吗？我把她杀了，从今往后，就再也没人会欺负你了。”

他说话的语气温柔熨帖，仿佛还是从旧年时光里过来的那个恭远王殿下，那个一手拉着明婧柔走出污浊泥泞之地的如神祇般的救星。

明婧柔蝶翼似的眼睫不住地颤动着。

心却更加冷下去，明明已是春深，却好似被冻在冰天雪地里一样。

他杀了薛氏，杀了曾经与他同床共枕，甚至共育子嗣的人。

不仅如此，他还要在她面前深情款款，借用她的名义所杀。

她这一世为萧玧背负承担的罪孽已经够多了，她再也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明婧柔抬起头来看萧玧，眼中仿佛有无尽的话要倾诉。

“我问殿下是如何逃出来的，殿下却告诉我是为了我而杀了薛氏，”明婧柔笑了笑，“殿下为何答非所问？”

萧玧皱眉，担心地看着她：“阿柔，你怎么了？萧珣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明婧柔道：“殿下是想说我和从前不一样了吧？”

“阿柔，听话，和我回去。”

“回去？然后在以后的岁月里，时时刻刻提醒我，薛氏是因我而死，让我时时刻刻再因此事对你感到愧疚？”

面对她毫不留情的诘责，萧玧并没有生气，他满是心疼道：“好，你说得都对，我只是想来把你带走，一想起你在萧珣那个畜生身边，我就恨自己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