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六宫(清穿)(212)
皇贵妃轻轻摇头,面上挽起一抹清浅的笑:“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有数,皇上……不必宽慰臣妾。”
闻言,皇帝轻轻握住她的手:“皇贵妃……”
皇贵妃一笑:“皇上,都不再唤臣妾思姌了。”
皇帝一顿。
皇贵妃道:“皇上,您应当是很喜爱令嫔。”
否则不会给了她这样的多的荣宠。她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鲜少见到皇上有这样偏颇的时候,若非喜爱还能是什么呢。
皇帝神色未动,将皇贵妃的手放入锦被中,为她盖好被子,温声道:“你尚在病中,莫要忧思过重,安心养病便是。”
皇贵妃的手在锦被中动了动,略显苦涩的一哂。
皇上是怎样的人,这样顾左右而言他不是恰恰说明他未曾否认么。
是她太傻。
皇贵妃轻轻摇头,她是聪明人,有些事不会点破也没必要点破。
她面上露出笑意,柔美而脆弱:“臣妾自知无福,不能……不能再长伴皇上身侧,只愿皇上往后万寿康健,长乐和美,所愿得偿。”,说到动情处,皇贵妃也不住悲切落泪。
皇帝轻叹一声,替她拭了泪:“莫要胡说,你是朕的皇贵妃,地位尊贵,得天所佑,怎会无福。”
说到此事,皇贵妃更是轻轻哽咽:“臣妾伴驾近二十年,得皇上宠爱良多,但却未能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是臣妾无用,着实愧对皇上待臣妾的好。”
皇帝摇头:“你知道朕从来不在乎这些,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皇贵妃心下微暖,却是强撑着要起身。
皇帝连忙扶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皇贵妃面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却是坚持要下床跪下。
“有什么直说便是,朕都会答应你,何须如此?”,皇帝扶着她道。
皇贵妃轻轻摇头,松开皇帝的手强撑着跪在皇帝身前,她颤着身子俯首:“臣妾跟在皇上身边近二十年,从未……从未求过皇上什么,如今臣妾已是油尽灯枯,恳请皇上看在……看在多年情谊,允臣妾一个恩典。”
皇帝想将她扶起,皇贵妃却不肯,只是跪在地上仰头坚定而哀切地看着皇帝。
皇帝轻叹:“你说便是,只要是朕能做的,都会答应。”
皇贵妃面上终于露出笑来,她轻轻的咳了两声,温柔而恳切的看着皇帝,她柔声道:“皇上往日总是夸臣妾柔嘉淑慎,甚至……甚至连钟粹宫皇上御赐的匾额亦是‘淑慎温和’……”,说着,她忍不住朝着室外看去,仿佛那样就能看到皇上亲书的四个字一般。
皇帝耐心的听着,轻轻颔首:“这两个字你当之无愧。”
皇贵妃弯唇笑起来:“淑慎者,贤也,臣妾……臣妾斗胆,求您将此字赐于臣妾做谥号,让臣妾也能……能带着您对臣妾的赞誉长眠地下,让这些美好的回忆永伴……永伴臣妾身侧。”
说罢,她深深的俯首下去,虚弱的身子已然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动作,她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
她生性纯善温和,有些事实在做不出,也至多做到这个地步了。
闻言,皇帝先是一怔,而后深深地看着俯首于地的皇贵妃。
她是一个柔婉纯善的人,伴驾近二十年,哪怕曾经得了多于其他嫔妃的宠爱殊荣,也从未骄矜,始终持躬淑慎,温和宽容,恪守本分,从未逾越半分,亦是从未求过他什么。
她也是最早一批入潜邸的女人。
看着皇贵妃俯首于地瘦削单薄而不停颤抖的身子,他沉默片刻,到底扶起皇贵妃,轻叹道:“朕答应你。”
皇贵妃面上露出笑来,这一喜反倒刺激她咳得愈发厉害。
“臣妾……谢主隆恩……”
皇帝为她顺气,而后便看见她唇畔又溢出鲜血来。
他若无其事地为她拭去,而后迅速收好明黄的手帕,又将她扶到床上睡下。
他为皇贵妃掖着被子,柔声道:“你不过是病得稍重了些,过些日子开春暖和了便能温养好,何苦早早说什么谥号,没得冲撞了。”
皇贵妃心愿已了,只是温婉地含笑点头。
皇帝又同皇贵妃说了一会儿话,才从内室中出来。
皇后等人连忙起身迎上去。
“皇上……”
皇帝扫了暖阁中的一众人一眼,道:“都去看看皇贵妃罢。”
皇上本也是精通医理之人,连他都这般说,皇后不免面露几分悲色:“竟真的……”
皇帝沉默不语,眉眼间笼着淡淡的郁色。
皇后见此,便带着众人入了内室。
皇贵妃已是油尽灯枯,同皇帝说了这么久话已是苦苦支撑,皇后不忍她再劳神,没说多久的话便带着嫔妃们离开内室。
谁知一出来竟见皇上仍未离去,神色淡淡的坐在暖阁之中。
“皇上莫要忧虑,皇贵妃是有福之人,上天必定会庇佑她。”,娴贵妃见此,心下虽然酸得不行,却不忘劝慰他几分。
嘉妃与纯贵妃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别开眼去。
方才在皇后面前可不是这般说的。
皇帝神色淡淡的DJ看了娴贵妃一眼,声音疏淡的应了一声。
他看着皇后道:“钟粹宫的一应事宜便交予皇后了,皇后受累。”
皇后道:“皇上折煞臣妾,这本就是臣妾职责。”
皇帝颔首,又看向宁欢:“令嫔随朕一同回去罢。”,对着宁欢时,他的声音不觉便柔和下来几分。
暖阁中霎时静得诡异。
宁欢眨眨眼,轻声应了:“是。”
而后皇帝便起身准备离去,宁欢朝着皇后等人施礼,而后追上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