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六宫(清穿)(391)
皇帝无奈,陪着她看去。
果然是所谓的选百花魁首,举办方还特意在秦淮河上搭出了一个巨大的舞台,经过层层筛选来到最终角逐阶段的名妓都会一一乘船到水中舞台上献艺。
此刻每一艘行在秦淮河上的画舫上都有一篮子绢花,可以为喜欢的姑娘投花,绢花的数量于姑娘们的比试排名也有一定的加成。
这样的活动皇帝自然是不愿参与的,但是宁欢要玩,他也实在拗不过她,只能无奈同意。
此刻宁欢便拈了一朵绢花,轻笑道:“还挺会玩儿。”
观众海选啊,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了。
“怕都是内定的,不过走个过场让你们有些参与的乐趣便是。”皇帝不以为意,淡声道。
宁欢霎时瞪了皇帝一眼:“就你聪明,不想看就回去。”
皇帝哑然失笑,搂住她的腰:“好,我不说了。”
宁欢轻哼一声。
此刻水舞台上的名妓正在弹琴,琴声悠扬缠绵,虽然看不清美人的脸,但一眼望去能看见她的身姿袅娜窈窕,可以想见脸必定也是如花似玉的,瞧着的确养眼。
不愧是优中选优挑出来的各家花魁啊,宁欢心中感叹。
她又戳了戳皇帝:“琴声如何?”
皇帝微微蹙眉,并不想评价。
看他这略显嫌弃的表情,宁欢便知道了。得,要么是琴艺入不了他的眼,要么便是皇帝陛下自持身份,不愿折腰去点评一个风尘女子。
宁欢轻啧一声,在皇帝开口前,她道:“想好你要说什么,要是不好听你还是别说了,不如闭嘴。”
皇帝听话地闭了嘴。
瞥了一眼他老实的模样,宁欢实在没忍住掩唇轻笑。
古琴、琵琶、古筝、瑟箫笛甚至是箜篌……秦淮两岸的秦楼楚馆真是使出浑身解数来争奇斗艳了,叫得上名字的乐器几乎是应有尽有都上了一遍。
“不说身份,这排场都快比得上南府了吧。”宁欢咂舌道。
皇帝眉心微蹙,南府都是挑的清白人家的女子自幼在宫中培养,虽然身份也不高,但还是比这些所谓名妓强上许多。怕惹宁欢不高兴,皇帝虽然这般想,却并不说话。
宁欢看了他一眼,摇头轻笑。
但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宁欢又神色古怪地看着皇帝:“说起南府,我倒想起扬州瘦马了,人家一开始也是清白的姑娘,还不是自幼培养,最后被献出去,南府不也……”
若是皇帝愿意,南府清白的乐伎舞伎也会被献给皇帝,成为他的女人。
皇帝气笑了:“你这是将我与那些满脑肥肠的盐商比?”
宁欢知道这话不大妥当,她便难得殷勤地笑道:“就事论事,不是说你,区区盐商怎么能比得上咱们天下至尊至贵的天子。”
皇帝好气又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他到底还是同宁欢解释道:“瘦马一向低贱,主人家对其大可肆意打骂肆意买卖,纵使被教了一身琴棋书画又如何,养成后也还是用于风月,被送入勾栏的便不说了,那些哪怕做了富贵人家妾的也还是能被随手送人、转卖,有时候与其说她们是人,不如说是物件。”
他的声音温和平淡,说出的话却很是残酷。
“再说南府,虽然也只是低等的乐伎,但没有人能肆意打骂她们,她们也不会被随意送人随意买卖,就算……”皇帝看了宁欢一眼,到底客观道:“就算真被皇帝收了,反而是一步登天。”
宁欢知道皇帝说的都是真的,这回倒真是她举例不恰当了。
但她不在意南府的乐伎会不会一步登天,她在意那些被当做物品的扬州瘦马。
宁欢有些哀伤:“真可怜啊……”
沉默片刻,她想到什么似的,忽的看向皇帝。
皇帝眉心一跳,到底温和而耐心地同她讲道理:“宝儿,你应当也知道,养瘦马早已成为江南一带庞大的产业,牵连甚广,牵涉的官商数量更是庞杂巨大,不是我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宁欢闷闷地应了一声。
拔出萝卜带出泥,她怎会不知道,这些苦难的女子唯有……唯有逃离这个时代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沉默了片刻,宁欢还是不甘,她忽的道:“但咱们可以慢慢来。”
皇帝看向宁欢。
宁欢道:“江南这一带的盐税问题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既然要处理,那便一并处理好了,也是顺带的事,多这一桩罪名也不多。”
皇帝一时哑然,实在赞叹于她的敏锐。
宁欢看着皇帝,认真道:“先杀鸡儆猴吧,这样总有一日能完全肃清这样的事。”
皇帝虽然不忍她忧愁,却还是没有像往常那般一口答应她所有的要求,他轻叹一声:“让我考虑考虑,这不是小事。”
宁欢也不算失望,她轻轻颔首:“好。”
大事小事她心中还是有分寸的,不会胡搅蛮缠。
皇帝反而讶然,他搂着宁欢轻笑:“这么乖?”
宁欢脸上的正经还是没能多维持一会儿,她嗔恼道:“在大事上我什么时候不懂事过?”
皇帝失笑,抱着她哄道:“嗯,是我说错话了,是我不好。”
宁欢轻哼一声。
此刻窗外正好传来一阵喧嚣声,比刚才还要热闹许多。
宁欢打起精神,又振奋起来,她忙探头望去。
“哇——”看到水舞台上的景象,她也忍不住地和方才喧闹的人群一般惊叹出声。
原来竟是有舞姬在秦淮河上作水上舞。
只见一丛丛莲叶和莲花间,有美人于其间轻盈曼舞,水袖轻扬间翩若惊鸿,手腕和腰间的银铃随着身姿的舞动发出清脆泠泠的声响,美人脚下亦是步履不停,凌波踏浪而舞,甩袖抬腿间时常扬起片片水花,恍若步步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