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天外天(331)
段星河悄然走了进去,祠堂里有两个供满了长生灯的架子,灯光明晃晃的。水晶棺材摆在祠堂正中,那具蝉蜕穿着华丽的法袍,衣服上以金线绣着星辰、山川和浪涛,身上挂满了金玉之物,被灯光一照,极其璀璨华美。他脖子上戴着流苏繁复的金璎珞,头冠上镶嵌着硕大的鸽血红宝石,双手放在胸前,持着一柄羊脂玉雕成的如意。
段星河注视了他片刻,越看越觉得被玉蝉仙吸引。他拿起三炷香点燃了,祷祝道:“晚辈深受虺神诅咒折磨,前辈若是有灵,可否示下解除之法?”
四下静悄悄的,香炉里的烟四下飘散,玉蝉仙对他的话并不理会。
段星河的目光沉了下来,他今日来必须有个结果。既然对方不回应,自己就只好动手了。
他道了一声得罪,轰地一声掀开了棺盖,玉蝉仙的遗体直接暴露在他面前。棺材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味,像是檀香、松脂和尘土混合的气息。段星河的心跳得快了些,他缓缓伸出手,碰到了玉蝉仙的身体,感觉这具蝉蜕十分坚硬。长明灯的光照下来,他拉起袖子一看,玉蝉仙的皮肤洁白,毫无一点瑕疵,仿佛已经变成了石头。
段星河动了动他的胳膊,关节还能动,但身体已经坚硬不朽了。在亲眼见到之前,段星河对他是否真的成仙了还持着怀疑的态度,如今见这具蝉蜕像玉雕的一般,心中也开始动摇了。
说不定他真的已经成了仙,要不然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段星河的意识有些恍惚,谶语师说蝉蜕身上藏着成仙的秘密,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段星河像被什么驱使着一般,解开了玉蝉仙的外袍,蝉蜕上的金玉缠在了他的手指上,叮叮当当的。这地方太压抑了,段星河莫名有些心烦,他把那些首饰一股脑扯出来,扔在了地上。蝉蜕的身体裸/露出来,跟凡人没什么两样。段星河有些失望,目光审视着蝉蜕,忽然意识到它还戴着面具。
秘密说不定就藏在这下面——
沉重的木头面具上勾勒着金色的花纹,形成藤蔓缠绕的样子。藤萝附甲,缓缓地吐出细芽,攀缘着身边的乔木,柔极弱极,又涌动着不安分的野心,悄然形成自己的一片绿荫。
他的脸在南宫家是个禁忌,看过的子弟都没有好下场。段星河却不信这个邪,霍然摘下了面具。灯光照在玉蝉仙的脸上,映出了他的面容。段星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形,手一抖,木头面具铛啷啷地落在了地上。
怎么会——!!!
蝉蜕的容貌跟那个在歌楼喝酒的少年极其相似。面前的人紧闭着双眼,没有阿萝的灵动之气,多了几分庄严,玉石一般的肌肤映着外头的月光,颇为动人。他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太阴之气,三千女子眉心骨炼成的金丹要了他的命,却也让他变得极其美丽,像月亮一般冰冷朦胧。
“呵……呵呵呵呵……”
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有些讥诮,又像银铃一般带着几分诱惑的意味。
蝉蜕分明已经僵了,此时却仿佛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段星河注视着他,一时间有些恍惚,魂魄仿佛被摄走了一般,忘却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具尸体。
“什么人!”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巡夜的弟子发觉不对劲,带着十来个南宫家的子弟冲了进来。就见长明灯下,不知何时闯入了一个外人。段星河跪在棺材前,一只手搂着那具蝉蜕,正痴痴地注视着他。
玉蝉仙的面具已经被摘下来了,棺材里的金银撒了一地。玉蝉仙的衣裳被褪去了一半,露着半边肩膀,像一具断线的傀儡一样仰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一地,那情形极其艳丽,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众人大惊失色,道:“哪来的野小子,居然敢冒犯玉蝉仙!”
一群人拿刀剑指向了他,都如临大敌。段星河被寒光照着,一时间还有些迷惘。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情形,整个人像被榔头敲了一记,顿时清醒了过来。
这是南宫家的先人,自己不但偷偷潜入祠堂,还把他的遗体从棺材里拖出来,剥去了他的衣裳,简直就是鬼迷心窍了!
段星河连忙放开了那具尸体,想站起来,十来把钢刀架在他脖子上,重重地把他压了回去。段星河只得跪在地上,模样极其狼狈。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珠宝,简直落实了他要盗宝辱尸。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本来只想悄悄来瞧一眼,没想到看到这具蝉蜕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那具蝉蜕周身散发着太阴之力,如同迷雾中的月亮,美丽而又凄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冒犯他的人。
南宫秀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进来,厉声道:“谁敢擅闯我南宫家的祠堂!”
他见了眼前的情形,气得脸色苍白。这小子非但擅闯祠堂,看这情形还要亵渎尸体,简直是胆大包天。两名道人跟着走了进来,却是蜀山的那两名剑仙。陈松屿看着一片凌乱的祠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与师弟本来应邀来南宫家谈经论道,做客数日,没想到半夜发生了这样的事。
陈松屿皱起了眉头,不久前自己还刚向师门复过命,说这年轻人一路走来未行恶事,还常斩妖除魔保护百姓,没想到他这就做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来。陈松屿都觉得自己脸上无光,根本不想承认见过此人。
旁边肖月明的表情也十分难看,道:“你这小子疯了不成?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