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夫人要和离(94)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 身上的冷汗越飚越多,看着有些吓人。
“那是因为...小时候在羌北活死人墓里的时候,我在那石棺中, 为了活下去,只能靠吃石棺里的腐肉为生。”
“你们那些战俘被抓进去统共待不到十天,每日最起码有一顿正常能吃的饭, 哪怕是些馊的饭菜,那也最起码活得像人!”
“可我呢...被关进石棺,一关就是大半年,里面只有一些给我陪葬的尸首,”他端着碗,突然就红了眼睛笑起来,“我不吃那些,还能吃什么?”
“怎么样,吓到你了是吗?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些年来甚少碰肉的缘故...”
从前他不会自己主动说出来,就是怕像现在一样吓着她,或者被她知道了之后,会害怕或者讨厌他。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把这些从不曾与别人说的话,在此刻都说出来。
许是那两个鸡腿吃下去,实在让他难受得紧,话便这样不知不觉说开了。
反正,现在无论他在她面前的形象是怎样,都不耽误她讨厌他...
忍不住说完这些,裴陆戟看着她讶异的眼神,突然有点不大敢面对她的目光,端着手里的碗,像过街老鼠似的,转身就走。
戚央央看着他一身粗衣布满泥污却高洁傲岸有余的背影,端着那一个豁口的粗瓷碗离去得又急又快的样子,突然生起些愧疚。
“沐大哥,我们刚刚...是不是很过分呀?”
戚央央皱眉。
沐江恩也看着他背影点头附和道:“好像...确实有点...”
央央也不是故意的,但她确实不知道啊...以前姨母从不让人在府里提及一切有关“羌北”或者有“羌北”字眼的事。
她也就...没去细细追究他的过往了。
这么看来她好像...就算是从前追着他跑的时候,对他情感最炙烈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深入去了解他的过往啊...
“那...该怎么办才好啊...”央央秀丽的眉头都蹙成结了。
她真的好担心啊,要是他因此记恨上她的江恩卿卿了,给他下绊子可该咋好啊...
突然间,她脑海涌现起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幕,他那粗瓷碗里盛装着被他用手护着的...其中好些,好像是她做的米糕啊。
校场外,刘校尉操兵经过,看见了这边发生的一切,思忖了片刻。
中秋节晚上,军营里除了要值守的士兵外,其他人都休沐了。
这天佳节,家本就在附近的人早早就回去与家人团聚,还有一些则结伴着进城里赏月赏花灯,到酒肆里大吃一顿,军营里除了值更的士兵外,寥寥无人。
可裴陆戟这天却依然待在自己营中,摆一壶桂花酒,再放几个从士兵手里买来的玉兔米糕,抱着小兔,独自过节。
他将自己是时候要服的药,碾成碎末渗进米糕,掀开营帐帘子,让月光透了进来。
从前他不喜欢服那些药,是因为那都是些使人服后心会逐渐变冷变硬的药,等血液不再有热度了,从前所经受的苦难,也就不再有意义,他会渐渐心灰意冷得连那些害他受伤的人,都懒得动手了。
可人之所以为人,倘若连恩仇都可以摒弃,爱恨都可以抛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宁愿一辈子都被人叫作“疯子”,也不愿意受这种心被束缚的苦。
但却曾经有一个人,每旬变着法子哄他吃药,告诉他往后身子大好了,便再也不必吃药了,以后他好了以后,人就会变得健谈爱笑,乐观善良积极,像她一样的了。
如今他也终于明白,那会她会那么想,大概是认为他是她以为的另外的人吧。
他就是他,药再怎么吃,也不会变成另外一个跟他截然相反的一个人,她当初为何...就想不明白呢?
他沉默着,手里捏起一块糕,怎么也舍不得吃。
吃了往后便没有了。
这时,营帐口探出一个鬼鬼祟祟的头,诚惶诚恐地在门口张望。
一支短匕迎面朝那人飞来,擦着脸庞而过,鬓边发丝便随风而散了,人也吓得倒坐在地,呃呃呐呐。
“如此鬼祟,想做什么?”
裴陆戟朝他摊开手,意思是让他把扎地上去的短匕拔回来交还给他。
刘校尉战战兢兢地爬过去拔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
他收回短匕,不耐烦道。
刘校尉稳了稳心神,才敢对他道:“大...大司马,卑职知道,同沐将军一块的那位姑娘...对大司马你很重要,是吗?”
“卑职有个办法,可以让那位姑娘对大司马回心转意的,大司马...想不想听呢?”
裴陆戟冷笑一声,“原来你打这种鬼主意就想让我放过你,是吗?”
“告诉你,你最好想也别想,就凭你这种脑子能想到的,能是什么好办法呢?”
“我尚且做不到的事,你一个酒囊饭袋,哪来的自信??”
“滚!!”
刘校尉吓得慌忙连滚带爬地走。
身后突然发出“砰”一声瓷片碎掉的脆响,转身望去,身后已成狼藉。
原来他刚刚威吓刘校尉的时候,小兔被他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撞到案几腿,把摆放在上方的糕点全都摔下来,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