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不肯嫁东风(174)
陈大人连忙跪下来谢恩,宋嬷嬷还有几句话说,道:“陈大人,你只知道自家女儿的姻缘重要,怎么不想想人家的镇北军的女眷,被你家坏了姻缘,以后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多么可怜……”
陈大人只得又松口道:“微臣自请,罚俸一年,补给镇北军和离的女眷们,以儆效尤。”
长公主处置了这件大事,从此就成了杨林城女眷们的大恩人,说是手下多了一支精锐女兵也不为过。这时候就看出魏夫人如何不会弄权了,也是手下无人可用,长公主麾下,本来就有几员大将,苏女官正直,秦女官狠绝,几个嬷嬷长袖善舞,各有各的能耐,顿时把这群女眷收得服服帖帖,如臂使指。菜花宴之后就是杏花宴,长公主小试牛刀,立刻用在了杏花宴上。
杏花宴本是小宴,但长公主抬举,立刻就成了难得的荣耀。叶凌波早意识到长公主要立威,告诉了韩月绮,韩月绮自己办过了迎春宴,立刻让王少夫人抢下了这一宴,长公主果然有旨意,让平郡王府顺便一起把马球宴办了,免得打扰到春狩。
平郡王府正是下风,中宫受了训斥,不敢妄动,长公主如今说一不二,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说是马球宴一起办,其实风头全被王少夫人抢了。
王少夫人其实是韩月绮的远房表妹,本名叫作王予薇,其实并不爱争斗,但当年和卢文茵是结了大仇的,本来她比卢文茵韩月绮都小两岁,参加花信宴也晚两年,所以根本是犯不着的。但卢文茵偏要没事踩她一下,她当年在说御史王家,本来是挺好的婚事,卢文茵却不知是为了孙敏文还是谁,在王夫人面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听说古礼是同姓不婚的,怎么你们晋地反而没有这规矩了?”
虽然最后有惊无险,还是顺利成婚,但王予薇从此记恨上了卢文茵,新婚之后,就投到韩月绮麾下,唯她马首是瞻,成了韩月绮的一员大将。
这次自然也一样,说是王家的杏花宴,其实等于是韩月绮的杏花宴,所有迎春宴没来得及做的事,她都安排在了杏花宴上,遍请京中青年才俊,又邀请镇北军的青年将领,在平郡王府的别苑杏子林,女眷端坐二楼,看楼下男客的马球赛。
用沈碧微的话说,沈云泽这人也确实是骨头轻,天生欠教训,当初韩月绮温柔贤惠,他不珍惜。如今韩月绮不理他了,他反而听话多了。杏花宴也没请他,他却早早带着翰林院的同僚都来了,其中不乏年轻俊美的年轻翰林,凌波看了都笑:“还是韩姐姐的鹞子放得好,我甘拜下风。”
韩月绮反而逗她:“这样大好春光,难道凌波没什么打算?”
叶凌波只浅浅笑:“韩姐姐别取笑我了,我没这心思。”
然而话虽如此说,她却也不自觉朝镇北军将领里看了又看,虽然知道裴照那惫懒脾气,上不得高台盘,这样的盛事他多半是不来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往那看。
韩月绮不知道这些故事,还当她是担心崔景煜和清澜的事,道:“崔景煜等会还要上场打马球呢,要不我把何清仪的座次排到后面去吧。”
凌波失笑。
“犯不着,我又不是卢文茵,咱们不用这些手段。”她平静道:“花信宴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他要真犯蠢,就让他犯蠢吧。”
她都这样坦荡,何况是清澜。因为是王少夫人家的杏花宴,清澜也早早到场帮衬,淡扫脂粉,穿得也素,一身莲青色。因为马球赛的缘故,楼上靠栏杆的位置全坐满了,也有胆大的小姐索性离席去站着看的,也有人雀跃地道:“听说崔侯爷要上场呢。”
清澜只安静帮着韩娘子点茶,韩娘子都惊异:“小姐手真稳。”
“心静下来,自然就稳了。”清澜道。
她早早修炼出古井无波的心性,不然如何熬过这许多年。
但韩月绮却不容她静心,和凌波在栏杆边给她留下空位,硬把她拖过去,说是马球赛好玩,看了也散散心。
其实她不是傻子,自家妹妹和韩月绮的盘算,她隐约也知道。倒不觉得她们冒犯,只觉得好笑,又为她们的苦心可惜。
这万事皆有缘法,哪有可以强扭的呢?
楼下也确实是热闹,其实上次陈家菜花宴的赌约,京中也传遍了,是官家有心纵容也好,是年轻人的意气也好,镇北军的将领进京以来,终于不再是一枝独秀了,京中王孙也团结了起来,领头的便是睿亲王身边的近侍,叫作元修的,也是宗室出身,家中还有爵位。宫中规矩如此,帝王身边的侍卫,很多都是出身极好的宗室子弟或王孙,离权力也近,与贵人情谊也深,所以以后放出来,多半大有作为。
雨水之后,天气转暖,雪终于不下了。平郡王府底蕴深厚,别苑也有这样的大坪,铺地的都是石砖,扫干净后,是一片坦途,正适合打马球。又是好天气,大晴天,王孙都着鲜亮锦衣,镇北军将领也不遑多让,都是穿着御赐的朱红锦衣,十分精神。
本来今日宴席还一般,因为长公主不在,只派了苏女官来,但睿亲王也许是为元修撑腰,竟然也来了,他一来,自然又是众星捧月,平郡王爷也亲自来驾前伺候,他倒谦逊,还叫王叔,平郡王爷哪里敢应。
睿亲王自己玩不了,但兴致却高,笑道:“马球赛怎么也没个彩头?”
“回禀殿下,是有彩头的。”平郡王爷也连忙带笑回道:“小王准备了一些东西,只怕微薄了些。”
“王叔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马球赛和杏花宴一起,也该有两份彩头才好。”睿亲王微微笑:“今日明华姑姑不在,这份彩头我替她出了吧,元修,把本王的弓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