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日记[无限](45)

大叔半信半疑，轻轻一挥手，眼神示意闵梓那处，一想就知道让斗笠人看好求生者。

闵梓倒不是很在意，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了。

等候已久的令霏等人凑过来，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按理说，线索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好打听，令霏经过那几个世界，也是各分一派，单打独斗。

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几人关系挺好，倒也不忌讳这一点。

果然，闵梓凝视着那还在滴血的棺材，鲜血没进土地里，连迹象都没有，嘴上回道：“那棺材里没东西。”

令霏脸上出现些许疑惑，重复道：“没东西？”

“你的意思是，这根本不是汤婆婆的白灯葬，真正的亡者另有其人。”师余试着猜测。

这完全推翻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曹叔接道：“如果不是汤婆婆，那会是谁？”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补上一句。

能是谁，当然是我们。

他们没有问闵梓是怎么看出来的，反而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

闵梓收回目光，见他们如此，忍不住挑眉：“就不怕我给你们传递假消息？”

众人看她一眼，“憋说话打扰我们。”又继续讨论起来，显然深信不疑。

闵梓笑意隐隐，扭头看向队伍的隐形人，他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多了些冷凝，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她忍不住摸摸下巴，严重怀疑蔺如晦的角色是什么审判官之类的，铁血无情就是他的标签，遵从规则就是他的代名词。

蔺如晦哪里知道闵梓的心理活动如此丰富，棺材里没东西这件事他不算意外，毕竟在他的判罚之下，任何东西皆抹杀，能留下来东西才算是怪事。

他比较在意的是，他一直等的东西终于舍得出来了，目光所及处白雾中缓缓露出一道隐隐约约的人影。

“诶，那是谁啊？”讨论完的令霏忽的说道，手肘拱了拱闵梓。

闵梓看过去，其余人也跟着看过去。

原本为首的大叔微微弓着腰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姿态称得上卑微。

之前在汤婆婆面前也没见他这样。

不过那人却是面对着求生者们，静悄悄地看着他们，见他们看过来，他极为礼貌地一颔首。

但就是这样的礼貌在这里显得无比违和。

闵梓凭着两面之缘认出他，既是在第一天隐藏在送葬队伍里的人，也是引他们去祠堂的人。

正想着，只听旁边的令霏揉了揉眼睛，小声嘟囔：“这雾怎么这么大，人都看不清。”

“看不清吗？”闵梓有些疑惑，因为她将这人看得清清楚楚，还能进一步下判断，他长得还行。

倏地，她瞳孔一缩，耳边还回荡着令霏他们的抱怨。

“都下雨了还这么大雾。”师余说，并推了推自己滑落的眼镜。

“我都不敢睁眼。”抱着师余的曹叔害怕道，双腿直哆嗦。

而闵梓目光落在神秘人开开合合的口型上，依稀分辨出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有你看得见。”

“我很喜欢你的身体。”

说完，他的脸瞬间如同搅乱的调色盘，眨眼之间失去正常的五官，混合成肉色，像极了白花花的黏腻的猪油。

让她不由得联想到祠堂见到的那个怪物，胃内翻涌，忍不住暗骂：

这纯纯精神污染啊。

她赶紧避开目光，看向蔺如晦。

他并未像众人般盯着神秘人，还是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面部线条利落，眉眼冷峭，让人想到挺立于山巅之最的苍松。

瞬间松了口气，还是人间美好。

“灵棺起——”

耳边又响起大叔嘶哑的声音，众人在斗笠人的驱使下走上路。

好在天色虽晚，白雾却是散了些，令霏等人终于得以看见神秘人——

的背影。

令霏：“……”重重翻了个白眼。

今天的小镇格外安静，不，应该是死寂。

没有虫鸣鸟声，只有不停地歌谣声。

也没有袅袅升起的炊烟，只有遮目的浓雾。

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错觉，他们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下一秒，周围的空间瞬间扭曲，江南小镇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蜿蜒的盘山公路。

再次被惊住的令霏下意识拍拍殷姝，问道：“这就是你醒过来的那条公路？”

闵梓颔首，“但是没就看见那辆房车。”

公路空空荡荡的，两边是枯黄的野草，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将前后都彻底掩盖住。

古怪的歌谣声没有停歇，只觉得它离人很近，像是有人贴在你的耳边唱这首歌。

大叔扯着笑容，将众人领到了队伍的前头，停在那神秘人的背后。

令霏感受到这个位置的危险性，假笑，“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啊，我们跟汤婆婆非亲非故的。”

按理说，能够站在送葬队伍前头的都是亡者至亲。

而他们的身份不过是外来客而已。

大叔露出和蔼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是令人一惊。

“血肉相融，怕是至亲都比不上。”

众人陷入片刻的沉默，有一说一，这人真把我要杀你门，剥你们的皮，明晃晃写在脑门上了。

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站好了位置。

起灵仪式起。

骤然间，天阴沉沉的，仿佛浓墨抹上去的一样，众人不敢回头，伴着这歌谣声往这无穷无尽的白雾走去。

所有斗笠人的手上都提着一盏白灯笼，灯烛燃烧着，腥臭味熏得人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