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故事(12)CP
我觉得你高兴了一点,想让你更高兴,于是说:“骂了,所以后来就不我了。”
你果然笑出声,指挥我除蜘蛛网,自己往外清垃圾。
下午装玻璃的过来量尺寸,说三天就能全装上,但质量没有以前的好。你说没事,能住人就行。老板问:“这是要急着结婚用吗?最近整房子的都是要赶在年前结婚。”
你说不是。
我除完了主卧,去除客卧,灰尘荡的我直咳嗽。
我一边咳一边想,你怎么可能是结婚用,你已经说了你不需要婚姻,而且连女朋友都没有,你只是不想跟我住在一起。
天快黑时,两个农民清出一条从大门到主楼的小路,你很高兴,在院子里跟他们布置第二天的任务。
我去大门口自行车旁等你。
两个农民骑着车走了之后,你把门锁上,“走吧。”
我先跨上车,你跟在我后面。刚蹬上,你停下来,“车链好像断了。”
我脚撑地,低头凑过去。链子断了,一端拖在地上,另一端垂在半空。
“真断了,能修吗?”
你左右看了看,不知看没看出是我搞的名堂,摇摇头,“不能,得去修铺。”
“天马上黑了,先放这儿吧,明天白天再推过去,先坐我的车回去。”我说。
下了明山,土路颠簸,你抓着我的羽绒服,进了市区才放开。
我凭记忆找路。你不知在想什么,都没发现我没走回大学的路,经过西营时你才反应过来,“怎么走这儿来了。”
“前面胡同里有家鸡丝馄饨,晚上出摊,生意特别好,吃吗?”
世界上不知有几人知道,你其实很爱吃,听到好吃的总馋,面上却不显山露水。
“都走到了,尝尝吧,回去食堂也关门了。”
一碗馄饨,一块肉饼,夜晚挂月牙,红尘滚滚里的烟火,我到现在仍然记得。不是留恋。
到家后,你在卧室洗脚,我往钢厂打电话,告诉父亲我周末不回去,要跟你一起修房子。他问什么房子,我大概讲了一下,他说:“那够麻烦的,在哪?我去看看。”
我知道他热心,我也知道你脸皮薄,不肯张嘴麻烦别人,能为你做这些事,我心里很高兴的。
第二天,我带你先到,我父亲和十几个钢厂同事后到。你诧异,他们怪你有事儿不说一声,钢厂什么不多,就干活儿的多。
我父亲指挥人修房子是老本行,只用了一个周末,整个院子就被出来,看上去总算是个能住人的样子。
“冬天不好粉刷,不过换上门窗,再配些家具,不耽误住,比咱们分的房气派,就是没暖气,冷。”我父亲说。
有人问:“陈老师,这是要结婚吗,急着修房子。”
你说不是。
那个冬天,结婚成了谶言。我听一次就要慌一次,像有预感一样。
第8章
房子修好,你站在院子里,看得出来,你发自内心的高兴。儿时的家园被修复,是谁都会高兴。
就算你是因为要跟我保持距离才修房子,我也为你高兴,为你做我能做的事。
你的自行车也被钢厂的同事修好,路上我们并行,你问我,“今天是什么好吃的?”
我说井桥卤煮。
你看我,我不敢对视。
你说:“找这么多地方没少费时间吧,还考大学么?”
“考的上。”
你发出一声鼻音,我以为你生气,吃卤煮时却嘶嘶哈哈一头汗,说好吃。我悬着的心放下,从包里拿出饭缸,让老板再打一份。
“给谁带?”
“你回去不是还看书吗,饿了可以当宵夜。”
你放下筷子看我,跟不认识我一样,半晌叹了口气,“褚长亭,你要是追姑娘,一追一个准儿。”
周边好几个来吃卤煮的,我没好搭腔。
我那个年纪,虽然提醒自己不要逾矩,却不肯放过任何机会表明心迹。
走到没人听到的路上,我说:“我不会去追姑娘。”
你笑了一下,我听出不以为意,于是不知哪来的胆子,加了一句,“只会追你。”
你卖力蹬脚蹬子,把我甩在后面。
到家把我堵在门口,神色严肃,“今天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不然不要再住这里。”
我说知道了。进屋坐在沙发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觉得自己几天的努力白费了。
我丧气到了极点,也迷惑到了极点,你吃东西和看到房子干净时的高兴难道是伪装?坐在后座哼哼的旋律难道是厌烦?
你坐我对面看书,我忍不住问:“我做这些事,你不高兴吗?”
你把书放下,“我不能误导你,也不能让你越陷越深。我高兴,你会继续这样做,我不高兴,你会想办法改进。看似不同,实际上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大量的时间被你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我朝你叫:“爱你怎么会毫无意义?”
你猛然站起来,绷着脸,指着门,像家长惩罚小孩,又像老师惩罚学生,“现在给我出去!”
我站着看你,你一点情面都不留,瞪着我。我自尊心被伤,眼睛充血,没穿外套就跑出去。
我抱着胳膊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想到你在楼上能看见,便迈开步子往校园走。以往独自一人时的平静被纷乱的念头占据。
冻的狠了,开始想你一向宽容,又很善良,看到我没穿外套,应该会追出来。
这么冷的天,我负气跑出来,冻一夜是会出人命的。你不会这么狠心。
可是楼道口一直黑乎乎的。
我在家属楼不远处徘徊,身体越来越凉,心也越来越凉,楼上住户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最后连你屋里的灯都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