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情生魔(215)
克制不住干呕几下,差点将刚服用药汁呕出来。
圆善立在她身后,赶忙给她顺气。
“您明知自己看不了,干嘛一再试探。”
那些典籍,以圆善修为,也看不了。
“我好奇试试,是不是一本也没有。”
“辉光师弟”送礼,怎不考虑她目前身体情况。难不成是借她之手送给雍鸣看么?
“我帮您去试。”圆善心急之下,说着就要进去卷轴,一本一本探查。
“别别别!”方时祺一把拉住她,圆善力大,拖得摇椅移动,擦过地面发出刺耳响声。
“我无聊而已……随便试试,你可别当一回事。”
圆善回身,狐疑道:“真的?”
“当然。”
好吧。圆善信了,建议说:“您要找什么告诉神君不就好了。”
“真没有!”
方时祺这会儿恼恨自己大意,应该先将人支开。
依着圆善直爽性子,真怕她在雍鸣面前不慎说漏嘴。
方时祺心虚垂头,干咳一声,说:“你可别去雍鸣面前胡言,我们……夫妻情趣……给你家主子留点脸……”
圆善费解。
虽不明白他们二位“夫妻情趣”是何?但不妨碍她偏心女郎,当下立刻站在女郎这队,选择缄默。
看娘子用帕子蒙住脸闭目似要午睡,静静关上门离开。
暖房百花齐放,芬芳满屋,美不胜收。她与百花为伴,好似花中逍遥仙。
她已经作下决定,生辰那日,准备睡死在这里,遗言就写:
把我同花瓣一起焚烧,骨灰埋进花泥。若祖父思念,就多来看看繁花的绚丽多彩,这就是孙女最美模样。
尸身用梅枝焚烧,期望能染上它清冷幽香。
牌位一定得是朱红色,驱邪消灾。
只是,可惜了她衣厢内那些还未穿过衣服,不能全部带走。
雍鸣一现身就见她唇角噙着笑,宛若坠入美梦。红纱遮面,琼鼻撑起一点起伏,娇颜掩在其后,朦胧美似谪仙。
可他听呼吸便知道,她清醒着,心神松弛,跟着她笑而笑,问:“想到什么高兴事了?”
眼瞳陡然睁开,手指捏住手帕两端,掀开一折,一双黑白分明眼瞳含笑望着他,似是不谙世事新生妖灵,魅惑清灵。
雍鸣心神一窒,不禁看痴了。
“我在想落凤哀鸣有些喧嚷,排场太过盛大。用什么乐器能演奏出苍凉孤寂,凄凉清远?”
她情缘寡淡,命弱福薄,连累亲人忧心,安安静静的走就好,用一支清澈静谧曲子送别就好。
坐起身体,她双手拉过他的。雍鸣顺势虚空盘坐,目光与她齐平。
略微思索,雍鸣找出答案。
“埙。”他说。
埙音色朴拙抱素,独为天籁。确实合适。
方时祺点头,问:“雍鸣,你会吹埙么?”
雍鸣轻笑,坦诚说:“乐器无一不精。”
夸赞脱口而出,她眉眼弯弯,“夫君果真绝顶聪明。”
“嗯。”
“那你吹奏一曲给我听听可好?”
“我手边暂无此乐器,你等我买来。”
掌心突然一空,身前身影骤然消失。
相对的,街边闹市,卖陶埙老翁摊子上“啪嗒”落下几枚铜币,角落一只陶埙凭空消失。
老翁以为是自己眼花,猛揉几下眼睛,伸手摸到尚留体温铜板,吓了一大跳。
几息间雍鸣已回。
带回一只六孔陶埙。
雍鸣问方时祺:“你想听什么曲子?”
她趴在摇椅扶手框边,双手托腮,说:“随便一曲都可以,你想吹什么我就听什么。”
雍鸣颔首。
思索片刻,似是想起什么,对她一笑,开始吹奏。
方时祺不知雍鸣吹的是什么曲子。
父亲把阿娘当半个闺女在养,不管做什么,都是右手抱住闺女,左右揽住妻子,非要一家三口凑在一处。
日复一日,不觉厌烦。
她听着父亲抚琴声音长大,感受音乐美妙。而后多年,独自学会更多。
她博闻强识,亦感陌生,寻不到此曲线索。
想必这首曲子并不属于人间界。
只听它音律深邃幽远,隐逸柔美,变化无穷,让人沉溺在莫名忧伤中不可自拔。又仿佛带着一股最强烈最原始力量飘入神魂,让心宁静。
它似在吐露亘古思念,纯粹哀伤散尽,独留醇厚旷达天籁,绕梁不散。
方时祺突然怆然泪下。
如人鱼泣泪,一个个珍珠砸落。
雍鸣慌忙拿出一方手帕帮她擦拭,泪却越擦越多,如洪决堤,止也止不住。
纤薄的双肩因为哽咽正不受控剧烈颤抖,嫣红的唇瓣委屈轻颤,梨花带雨,惹人心怜。
凤目晦暗如夜,片刻后,不再忍耐。雍鸣捧住她巴掌大脸颊,俯身轻啄着两片湿热柔软。
一边亲吻一边懊恼一边愧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方时祺疯狂摇头。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道:“不……不是……你的错……不要道歉……”
伸展双臂紧紧将他抱住,如藤似蔓缠住他脖颈,直到二人身躯紧贴再无缝隙,她才找到一丝安全感。
滚烫热泪潸然落下,灼烧着他的皮肤,他的心。
她抽噎着,说:“谢谢你,雍鸣,我很喜欢这首曲子。”
第129章
“它叫什么名字?”
她又问。
雍鸣自责,恨不能时光立刻倒流,他会喊不犹豫换一首曲子,而不是随心演奏。
本为哄她开心,谁知适得其反。
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安抚拍着她纤薄后背,等她情绪慢慢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