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A星际生存纪实[gb](679)
说到这,她自己都觉得无力荒唐。
她对陈文嘉说她把陈文嘉当朋友,可刚刚她给陈文嘉说了一个她杀了朋友的故事。
关山月突然想或许不该告诉陈文嘉这些。
但她要走了,这些话她不会再讲给别的人听。
关山月沉默一瞬,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她站起来,望着明黄色的岩浆重复道:“阿文,我要走了。”
关山月要走了,陈文嘉该说什么?
陈文嘉想了半天,感觉过往化成烟尘消散在她脑海里。
决断间,陈文嘉说:“不要叫我阿文。”
她看着关山月,对关山月伸出了手:“陈文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关山月愣了一下,把陈文嘉从地上拉起来,低声道:“我猜到了。”
这其实很好猜测。
作为线人灵鹿,她和各方面交往颇深。
她又不傻,从陈文嘉来时那愣头愣脑、无知无觉、战战兢兢的样子就有了些想法。
她猜到陈文嘉是个穿越者。
一个刚穿越过来的人,为了自保,第一反应就是先给自己取个假名字,这太普遍了。
陈文嘉笑了,她说:“猜到了?我表现得很明显吗?还是说你太聪明了?”
她握着关山月的手不放。
是非对错在这一刻毫无意义。
陈文嘉看着关山月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要走了,我觉得应该要正式一点。”
“我叫陈文嘉,来自2331年的地球,化名陈文,现在是联盟通缉的特级逃犯。”
她很认真,看起来有点傻,和刚遇到时一模一样。
关山月忍不住想笑,她心里松快一些,配合陈文嘉介绍道:“你好,陈文嘉,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白溜子,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改了名,现名叫关山月,来自东三星临城,现在是联盟特级线人、流浪贼刀爷。”
白溜子——关山月真正的、不是名字的名字。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所以改了名字。
陈文嘉点点头,她像是第一次见到关山月那样,她说:“关山月?好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关山月坦然道:“不知道,这名字是我偷渡时从一个小警卫那瞟来的,但现在有寓意了,‘梅柳春犹浅,关山月自明’,以后如果有人问起,请用这个介绍我。”
陈文嘉忍不住笑,她松开了关山月的手,说:“‘梅柳春犹浅,关山月自明’,好,我记住了,名字起得真好,诗也有意思。”
说着,她就要转身,往回走。
关山月要离开这里,就得下去。
她们还能说一段路的话。
关山月礼貌回应说:“谢谢夸奖。”
但她却没跟着陈文嘉一起走,反而后退一点,脚步踏在了悬崖边,往后一倒便会倒下去。
陈文嘉本还在笑,见关山月没跟上来,回头一看,突然觉得不对。
热浪不断上涌,丝丝缕缕扭曲了关山月的衣服,她张开了手臂,像只要自由飞翔的鸟。
关山月上下挥舞着手臂,宽大的隔热服被她扯得呼呼响,她笑道:“陈文嘉,你看我像不像一只可以扑火的凤凰?”
陈文嘉拧着眉说:“不像,关山月,你不是要走吗?你又开什么玩笑?快过来,一不小心会掉下去的。”
说着,她就要去拉关山月。
“别过来。”
关山月喝住了陈文嘉。
她收了手臂,但还是笑着,她说:“我正要走,陈文嘉,你不要再送我了,已经到地方了。”
到地方了?
陈文嘉突然发现关山月的走和她的走并不是一个意思。
她有些不敢相信,她说:“关山月,你别开玩笑了。”
关山月后面便是温度达到近千度的岩浆,别开玩笑了,这并不好笑。
关山月又张开了手,她的语气和平时那样轻松,她说:“陈文嘉,我没有开玩笑,我太累了,感觉什么都没意思。”
这光怪陆离的一年里,她耗尽了她的生命,现在的她只剩一副躯壳。
她深陷泥淖,唯有死亡能让她解脱。
“而且杀人偿命,应该的。”
她杀了赵展,杀了那么多人,死是应该的。
陈文嘉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劝劝关山月,但她望着关山月,却说不出一句话。
经历过极致痛苦的人无法劝被痛苦折磨的人活着。
生活如此绝望,像关山月这样经历太多的人,活着是一种折磨。
关山月不是病态地选择死亡,她很清醒,她看着周围的金红色岩浆,笑着说:“陈文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归宿,而我的命和归宿就在这里,我喜欢这里,唐沁喜欢雨季,我觉得那样太绵潮了,还是这里好,热气腾腾的,很带劲。”
她又开始挥舞自己的手臂,她自己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语道:“确实不像凤凰,像一只灰扑扑的小鸟。”
她的出身非常差,是街头的小混混,她没有家,没有一切。
她活了这么久,一直都在阴沟里翻滚,她一直是一只灰扑扑的、丑陋的、无人在意的小鸟。
关山月看向陈文嘉,她的身体开始有往后倾的倾向,她说:“陈文嘉,你听说过涅槃吗?一只鸟儿掉进火焰里,只要忍受住痛苦,就可以涅槃重生,如果这是真的,我希望我下辈子能变成一只小凤凰。”
“关山月,别,别这样……”
陈文嘉想上前去拉她,却又被什么死死钉在原地,迈不出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