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庄稼汉做夫郎(106)
“不巧了,大板今儿不在。”付东缘面上依旧是柔柔的笑。
“他去哪了?”周大成粗着嗓门问道。
“进城去了,有事儿。”付东缘不慌不忙。
周大成:“周小楼呢?他把周小楼藏哪儿了?”
“所以二位是来找小楼的?”付东缘的目光悄然发生了改变,锐利如锥。
周大成应:“是啊,我们瞧见他在这老屋里了,快叫他出来!”
“小楼不是死了吗?”骤然间,付东缘的语气冷若冰霜。
周大成那扁眯的眼忽然睁开,好似被这语气恫吓住,一时回不上话来:“他、他……”
陈翠蓉接上道:“我们以为他死了,叫那幽水潭的女鬼抓走了,可今儿早上,有人看见他出现在这儿了,可能是死里逃生了罢。”
“掉进幽水潭就是九死一生,你们怎么能确保那人看见的是小楼,而不是看错了?”付东缘反问。
“那人同小楼十多年的邻居了,怎么会看错?你快把他叫出来,让他跟我们回去!”陈翠蓉厉声起来,开始发难。
“二位进屋来吧,咱们屋里说。”
这人一下又变得好颜色起来,陈翠蓉心里又有了底气。
进了灶屋,一眼就看到灶屋墙上挂着的那幅画,陈翠蓉心里啐道:这么破的地方,挂什么画呀?装风雅装给谁看?周家老屋她踏过一次就不想踏第二次,坐下还嫌蹭一身灰呢。
“二位喝些茶。”付东缘将竹叶茶倒上。
陈翠蓉心里踟蹰,不知缘哥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周大成倒是很受用,觉得儿夫郎对他很是恭敬,一把端起竹叶茶,将它饮了。
陈翠蓉拦他不及,恨铁不成钢地在周大成贪吃的手上打了两下。
“后娘是怕我下毒?”付东缘将陈翠蓉那杯往前推了推,挑破她因怕自己做手脚而不敢饮用的心。
陈翠蓉一时有些尴尬,扯了扯嘴皮道:“没、没有……”
周大成反过来劝她:“喝吧,他哪敢给我们下毒啊。”
付东缘又给周大成倒了一杯,说:“公爹说得没错,我哪敢啊。我舅舅是个公正廉明的父母官,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他必定严惩不贷。监牢我是不想进的,听说进了就没有能全须全尾出来的,我盼着和大板长长久久,必定做个奉公守法,敬老尊贤的良民。”
陈翠蓉总觉得缘哥儿话中带着别样的意味,具体是什么,她辨不出。
周大成却不这么觉得,他听到了“敬老尊贤”这四个字,立刻摆起了长辈的架子,叫嚷:“我知道小楼在你这,叫他出来吧。”
“敢问公爹找的是哪个小楼?”付东缘明知故问。
“哪个小楼?我儿子,周小楼!”周大成眼睛直瞪起,生气是因为他觉得付东缘听不懂人话,在这同他盘绕。
“那就是找错人了,”付东缘依旧柔柔的,“我这没有周小楼,只有一个叫付小楼的。”
“那小子敢给自己改姓,反了他的!”周大成拍桌而起,差点就要将桌子掀了,被陈翠蓉揪着衣领坐下。
付东缘丝毫不惧,掏出两张纸,递了过去。
一张纸上写的是:“永卖此儿,换得银钱两贯。”下面落了两个名字,一个是周小楼,一个是周大成。
一张纸上写的是:“以钱五两买一农户儿,更名为付小楼。”下面同样落了几个名字,一个是周小楼,一个是周小楼更改过的名字,一个是付东缘的爹付永茂的名字。
陈翠蓉瞪大了眼:“什、什么?”
她以为周小楼是被周劲赎回来的,赎回来后还是周家的人,没想到付家跑来掺了一脚。
付老板买了周小楼当儿子?往后要将家产留给他,他是疯了还是傻了!
周大成勃然变色,指着付东缘破口大骂:“他周小楼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姓付!”
“你不是将他卖了吗?卖的时候没想过他会遭遇这些?”付东缘冷冷地看着他,“将儿子卖去牙行,不论是给人做奴隶,还是打断手脚上街去乞讨,你都能接受,唯独改去姓名,成了他人的儿子接受不了,你这父亲做得够称职的。”
“你——”
饶是周大成再愚笨,也听出了付东缘话里的讥讽之意。
“提醒一下,这两张纸我舅舅看过了,上头也落下了官府的官印,永久有效。小楼这孩子,我舅舅也认下了,当亲外甥来管顾。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们那么干脆地卖了儿子,现在又来抢他的外甥,会作何反应?”
“还有这村里的人,都不知道你们卖儿享乐吧,这要传出去,不得说一句这父亲丧尽天良,这继母阴险歹毒,蛇蝎为心?”
“听了我说的以后,你们再仔细地辨一辨,今儿来找的小楼,和我这屋里的小楼,是一个人吗?”
周大成还欲破口大骂,却被陈翠蓉拉走了。
拉走之前,付东缘清楚地听见这位人面兽心的后娘说:“你们家这个同我们没有关系。”
拽着丈夫周大成到坡下,陈翠蓉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的火,没想到这人先冲自己撒了:“你拽我干甚!他一个小哥儿能守住人吗?你拦着,周小楼我上去就捆了!”
“行啊周大成,以前不挺怂的吗,现在横起来了?”陈翠蓉直视着丈夫的眼睛,怒气填胸道:“你知道葛大在狱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也想被邹老爷抓去,打得满地找牙?夜里饿了就抓蟑螂蝇蛆吃?那种不人不鬼的日子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你要去你去啊,别扯上我!别扯上我们陈家!”陈翠蓉训了丈夫一顿,就气冲冲地朝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