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扶春(21)
纠结片刻,扶春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路子。
就算她真能穿上令他中意的衣裳,戴起他所欣赏的钗环,那也不过是在以皮相之美讨好他。
扶春不觉得一味讨好谢云璋,就能从他那里得到她想要的。
他身份尊贵,怎样的阿谀奉承都见过,又怎会因扶春的示好而动容?
且有求于人必定受制于人,扶春既想处理掉婚约,又不想惹上麻烦,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让他们拥有共同的利益。
解决和谢从璟的婚事,扶春会获得自由,那么谢云璋又能从中获取什么呢?
扶春想不到更多,此时形势也容不得她多想,且先走一步看一步罢。
*
转眼到了与谢云璋的约定之期,扶春本想直接去朝晖院寻他,却又怕他以为她是毫无分寸之人,只好留在颂衿居焦心等待。
眼看天色渐晚,扶春翘首以盼,才等到婢女过来传信。
“表姑娘,长公子正等您过去。”那婢女言道。
听到她如此说,扶春不由得脚步轻快起来,去到府门前,看到正停着一辆马车。
在前面带路的婢女候在一旁,想来马车内坐的就是谢云璋。
扶春没有多想,径直登上马车。
那婢女似有迟疑,来不及阻拦,只见扶春掀开门帘,往里走了进去。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可是等了又等,没见到表姑娘被赶出来,她心里嘀咕一声怪事。
车厢内,谢云璋坐在正中。
得见谢云璋,这两日来一直闷在扶春心尖上的事也算有了眉目。
他肯来,是否也能说明他和她一样,在意他们的约定?
“大表兄。”扶春语气欢快地唤一声。
不论怎样,她高兴他能信守承诺。
谢云璋见她就此坐下,略微疑惑,“府里没有给你安排出行的车辆?”
虽是表姑娘,但谢氏向来不会做出厚此薄彼的事。一辆马车而已,又岂会不为扶春准备?
“大表兄不愿与我同乘?”扶春不答反问,目光澄澄望向谢云璋,细看去表情还有些受伤。
见她反应,谢云璋猜到了大概。她竟是这样想接近他,与他共处一室?
“只是随口一问。”谢云璋语气很淡。
夜幕降临,天
空染上浓墨,周边却不显黯淡。街道处,一盏盏挂起的明灯不断四放出流光与彩辉,此夜如昼。
扶春走下马车,远远看到路旁一个卖灯笼的铺子,各式各样各种颜色都有,她往前走了两步,被同行的婢女追回。
婢女手持幂篱给扶春戴上,轻纱垂落在她眼前,视线却没有过分受阻,至少灯形与灯色,扶春都能够看得清楚。
“表兄这是何意?”扶春戴着幂篱,向谢云璋望去。
他才从车厢内走出,随行的侍从同他耳语,由他点头同意,侍从才敢行事。
之后走近扶春,谢云璋抬手为她正了正两边帽沿。
没有太多解释,他只叮嘱她,“跟着我,不要乱跑。”
谢云璋在她面前站定,身影覆下,扶春旋即被笼罩其中。
她眼波微动,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举动。
“我自己来就好。”
谢云璋收起手。
不过多久,听到扶春的答复,“我会乖乖跟在表兄身后,哪也不去。”
她的声音也很软,就像她说她会很乖一样。
谢云璋道:“方才不是要去看灯么?”
扶春轻轻点头,走去灯笼摊前,她望向谢云璋,“那些灯我都很喜欢,但我想让表兄给我挑一只,我最喜欢的。”
她喜欢之物,他如何能够为她抉择出最好?扶春这句话说得奇怪。
可若能换一种理解,即凡是谢云璋所选,都是她所爱,便另有一层意蕴藏于其字里行间。
她的态度朦胧暗昧,就连语气都是黏黏糊糊的,给他一种她正向他昭示真心的错觉。
其实不仅不是如此,她含情的字眼也如云烟易散,虚而不实。
都是假的。
谢云璋望着扶春,轻扯出笑来。
第12章 撩拨 瞳眸里映入他环住她腰肢的手臂……
扶春知道谢云璋能听懂她的深意。可他对她笑了下,却再无表态,反而真的按照她的话,去精挑细选一只灯笼。
“这只狸灯可好?”选中了,谢云璋方转眸过来瞧她。
他的反应和她预料中的简直大相径庭。
扶春深感局促,好在隔着一层纱,也没人去细瞧她的神情。
“我喜欢那只兔子。”她就像是忘记先前说过的话,忘记他挑的都应是最好的,转而指向另一边的兔儿灯。
谢云璋顺其所指的方向瞥见,探手取下兔儿灯。
递交给扶春时,她头戴的幂篱微微一扬,虽不见她表情,但这回总该满足她善变的心思了。
兔子呈四腿张开样,滚圆的头颅抬起,两只耳朵下垂,颜色描绘鲜妍,尤其活泼可爱。
扶春拿在手里把弄了一会儿,“多谢表兄。”
她果真高兴,连嗓音里都含了笑语。
接着,又听扶春说道:“我也为表兄挑一个。”
谢云璋想说无需,但她动作极快,倏忽间谢云璋只觉手心一凉,扶春已将一只灯柄塞进了他手中。
他垂眸,见她给他拿的是一只传统方灯,四面灯壁上印有松枝青柏,其下悬挂的流苏正微微摇晃。
“总觉得这种才适合大表兄。”扶春笑着与他说。
谢云璋不以为意,他没觉得灯与灯之间有何不同,不过都是点缀此夜的用具而已,何以特殊?
扶春提着手里的兔儿灯,玩笑似的轻碰了下谢云璋手里的灯,从其中流溢出的光影一下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