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做梦时请别说谎(119)
内心的宁静不像被轻易打破,那是一种极端的失控感,但人不喜欢失控。
不愿意面对这件事,虽然曾经悲恸绝望,但已经是久远的过去,谁都不想再在还算完满的今天给自己再增加一份迟来的苛责,却又始终挪不开脚步。
广场上的战斗还未停止,声音巨大到清晰可闻,传到此时此地,又显得寥寥无几。
片刻,季山月决然地说:“给你五分钟,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打散你。”
然而用不到五分钟,季川泽还没开口,他的身形就开始透明,似乎是离开舟之覆一个人追出来太远。
见状,季川泽也慌了,他心神不定地再次加快语速,用近乎嘶吼的语气说:“季家世代高风亮节!偏偏到我毁于一旦!”
他啜喘着、疾呼着。
“我不该背叛我的妻子!和城区的那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女人在一起!”
“我不该收公民的金纸,让本不合格的公民去做进化!”
说着,他似乎痛苦到无法自拔,只能掩面:“不该任由那个女人把你们送走,我真的找了很久才找到你们,但是那天上午,我被抓了,我收了太多贿赂,我没来。”
只言片语,时咎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位掌权者在位的时候,收了不少公民的钱,为了让他们的孩子不要不合格被送去教化所。同时他也在寻找和出轨对象的孩子,在找到并约好见面的那个上午,他被捕了,于是这个传唤姐弟的人阴差阳错变成了言威,但言威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巧合?时咎皱眉看向旁边两人,却看他俩似乎都不太愿意接受这个说法。
季川泽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他也越来越着急,好像有很多话想说,来不及,只能用最后的声音嘶吼:“别相信言威!别去教化所!那是生物坟场!”
什么?季水风终于有了反应,她立刻大步向前跨过去,跨到季川泽面前,企图用手去抓他的身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手穿过去,她吼道:“你说什么?什么生物坟场?!”
“教化所!那是屠杀……”
话音未落,他消失了。
……
沉寂片刻,沉皑转身冷峻地说:“去找舟之覆!”
“生物坟场”四个字,如同猛兽甩尾的滔天巨浪,炸得人晕头转向,心里本就不牢固的铁链“啪”地被炸开一道口子。
屠杀,屠杀,他说那是屠杀。尽管后面的字随着他的消失而无法得知,但任谁也知道不会再是什么多好的后半句。
如果去教化所是被屠杀,那么曾经因为不合格被送去教化所的未成年,是否以为自己面临的是一场改造,实际是一场屠杀;那么此时此刻要被送去教化所的能力者,在过去之后又会面对什么?
难怪,难怪有去无回。
只是想想,便觉得全身冰凉。
言威想除掉所有能力者,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如同尖刺一样密密麻麻扎在每个人的心里。
所以刚刚看到舟之覆站在掌权者大楼,放出他的亡灵大军,是否是这个信号?
时咎突然感觉一阵心脏发麻,他们都被骗了!
言威根本不是想送他们去教化所,只是找了这么一个理由让所有能力者集结,他们或许依然秉持公开透明的原则也想与掌权者谈论一二,所以会去广场上,但他们去了,已经就是中计了。
再多的人,也多不过亡灵大军,此时在广场上收割一部分人,然后呢?
他们的猜测不至于全错,至少最后的结果是一致的:有人想剿杀能力者。他在趁着虚疑病的尾声,利用传染病收割能力者,实现全方位的思维壁垒与控制,说不定以后的文明如果有能力者诞生,会被认定成低级物种。
季山月似乎是疯了一样往回冲,三个人紧随其后。
时咎问沉皑:“你知道这事?”
沉皑面部肌肉一直没放松,他压着声音道:“从没有听说过。”
作为起源实验室的看守者,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他也亲手送过多少人进去?那些被判定不合格,遇到他,向他求助的孩子,他也把他们推入深渊。
想到这里,沉皑死死捏紧拳头。
时咎抿唇,严肃地加快步伐,他感觉很不好,那种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包围在整个上空的感觉挥之不去。
广场还没有消停,时咎一眼看到了从掌权者大楼楼上下来的舟之覆。时咎大喊:“在那边!”四个人立刻就冲了过去,一刻没有停顿。
舟之覆没想到会有人绑架自己,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自己的亡灵大军在下面表演,整个人便眼前一黑,腹部狠狠挨了一拳,随后整个人腾空而起,在大庭广众下被抬走了。
拙劣的绑架!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一个比较熟悉的地方:沉皑的办公室。
“你们干嘛?”舟之覆惊叫,他的手脚都被绑住,整个人被扔在沙发下,看谁都得抬头看。
季山月二话不说一拳就过去了,用劲太大,竟是让舟之覆直直吐出来一颗带血的牙齿。
季水风吼道:“季山月!冷静!”
季山月的声音宏亮而中气十足:“冷静不了!!”
时咎朝季水风示意,季水风立刻把季山月拖到了沉皑后面去。
于是时咎拿了把椅子坐在舟之覆面前,朝他露出了一个一看就不是诚心友好的笑容:“我比较温和,我也不打你,但是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可以配合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