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做梦时请别说谎(188)
季山月接着说:“你知道我们在训练的时候会有字迹仿写和改变字迹的训练,那个‘杀死不纯之人’,是我其中一种字迹,但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和我姐一直都很好。”
安静了好一会儿,沉皑才低声说:“你们七八岁来老宅后,我们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
“没有!”季山月立刻肯定道。在他们去了老宅和沉皑认识后,三个人二十多年都是知根知底。季山月知道沉皑在想什么,他补充道:“在之前也没有,我们从小被父母抛弃后送到两户人家寄养,在来老宅的时候才再次遇到,不可能有冲突,这一辈子都没有。”
他说得非常肯定,沉皑也没有否定。
时咎记得这两个孩子第一次去老宅的时候的样子,季山月很开心牵着季水风,但是那会儿季水风刚刚从魔鬼般的家庭里活过来,整个人都是忧郁和离群的,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他再也没梦见过他们的小时候也依然存在。不过季山月说的是实话,虽然季水风当时不爱说话,季山月却是很喜欢这个姐姐,小小年纪就在扬言要保护她,而且后来从季水风温柔的性格,事事护着季山月,和沉皑交好来看,他们一起训练那十多年,必然是交心朋友。
时咎将双手搭在膝盖上,想着存在的可能性。
季山月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回低迷了很多,他说:“我不敢找我姐,我也不敢找你,但是我想把话说清楚。”
沉皑淡淡道:“嗯。”
季山月:“你的伤都好了吗?”
沉皑:“好了。”
季山月长舒一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吓死爷爷了。”
片刻,沉皑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
沙发响动的声音。时咎睁开眼,迅速从地上站起来,闪身躲进了隔壁房门的空隙中,接着他听到季山月让沉皑照顾好自己,下次如果遇到另一个他,就杀掉他后,门开了,脚步声出现在走廊里,门被轻轻关上,随之脚步声远去。
走廊很快变得空无一人,人们说话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这里听得不真切。
时咎在走廊停驻了很久,慢慢挪到沉皑的办公室门前,门是关着的,他的手抬起来又没有敲下去。
如果是再早些时间,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会去拥抱这个差点就失去的人,会去吻他,会告诉他很想他,很喜欢他,就像那次在仓库。但在那个公园发生的事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敢知道后来的这么多年,沉皑都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想那段往事,怕开门看见沉皑,又仿佛看到当时躺在落叶中间耍赖要抱的小孩,他都经历了什么,想了什么,才从一个什么事都名表于心的人变成现在这样的性格。
想想觉得有些酸涩。
怎么面对他?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
那忧虑的脚步徘徊很久,时咎都没有察觉自己就在这门口走着的脚步声逐渐失去控制。
里面传来很冷漠的声音:“谁?”
第94章 万般尘埃落
时咎瞬间从自己的内心世界抽离出来,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焦虑过头了,于是他只能尴尬地敲门。
里面的声音还是很冷漠,他说:“有事明天再说。”
时咎侧头看了一眼走廊的窗户, 这才发现外面的颜色已经是橘色,似乎是夕阳了。
但是时咎觉得自己等不到明天, 于是他又敲了几下门。
里面没声音了。
时咎忽然想笑,因为想起了小沉皑的种种表现, 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思虑实在是没必要,喜欢就是喜欢, 想念就是想念, 失去过, 不想再犹豫了。
这下时咎彻底放开了,他开始故意隔一秒敲一下, 敲得里面的人不耐烦又问了一遍:“谁?”
时咎这次终于十分乖巧地回答:“沉先生, 是我,请问可以进来吗?”
如果他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 就冲进去暴揍他, 永无宁日。
但很快门便被猛地拉开了。
时咎轻倚在门框上, 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些浅浅的笑意,他朝开门的人招招手,笑说:“好慢啊, 沉先生, 你是不想见我吗?”
沉皑愣了好半天, 表情才逐渐变得柔和,他好像全身都突然放松下来,轮廓像融化的冰滴进池塘, 最终是一池的微澜。他伸手,似乎是想拉时咎进来,哪想时咎却一个猛扑,直接将他往后扑退好几步,伸出去的手立刻变成了接应的动作。
“砰!”门被时咎顺便一脚踢上了。
时咎扑上去紧紧抱着他,拿双手环抱着他的肩、他的脖子,头直接埋进他的颈窝,大口呼吸着熟悉的气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快起来。沉皑接住了他,在他扑过来的一瞬间便将他整个人环抱住。
心跳如洪钟,震响着耳膜。
思念,整天整晚、无穷无尽的思念,数个日夜的祈祷与想念,全部破土而出。
炽热的呼吸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紧抱的手也在颤抖着,越是颤抖,越用力,直到深入骨髓、揉进身体。
时咎微微将头抬起,将嘴唇靠在沉皑的耳边,闭眼轻声呢喃般,用混乱的呼吸一遍遍重复道:“是我,是我,是我……”
所隔遥远的回应,但终于是回应了。
那支柳条,顺着时光的河,飘去未来,被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