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86)
他一想到岑宴秋说的那句话就忍不住发笑,这个人很擅长把过错责任推到他人头上,跟他讲话,要把他的正话当反话听才正确。
譬如问他是不是好爱自己。
颠倒过来,应该是“狄琛,我是不是好爱你”。
当年陆今未卜先知地说,岑宴秋迟早有一天会栽在他手里。
一语成谶。
有风吹入长廊,将地面的落叶卷得飞扬。
这是狄琛到玉临的第三个秋天,Lucy追着其中一片叶子,他放松手中的牵引绳,视线拉得很长。
“狄琛哥。”
身旁多了个人,岑宴知穿着连帽衫,手指绕着两旁的松紧绳,“我哥发现你不见了,让我出来找你。”
狄琛笑了下:“他还在忙么?”
“嗯。”岑宴知说,“今天的客人很多。”
“那你这个小寿星怎么还在这?”
“不喜欢人多。”
狄琛拍拍凳子,说道:“站着累,坐会儿。”
岑宴知很乖地坐在他身边,因为身高有点矮,脚尖碰不到地面,悬空地晃着。
“想打排位吗?”看他情绪不高,狄琛笑着说,“带你上分。”
岑宴知摇摇头:“不打。”
被牵引绳拴着的Lucy蠢蠢欲动地扑着落叶,狄琛拾起一片有两只手掌那么大的,放在岑宴知的膝盖上。
他尝试调动起岑宴知的兴趣:“你看,秋天到了。”
“狄琛哥。”岑宴知无精打采的,“你怎么知道是秋天到了,而不是冬天到了,春天到了?”
狄琛:?
可能这就是小学生吧,问题总是稀奇古怪、层出不穷。
他想岑宴知并不是真的不懂季节更替,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因为风的温度不同。”他把一只手抬到胸前,掌心朝外,“夏天的风是热的,秋天的风很凉,风一吹,就知道秋天来了。”
狄琛又从生物学的角度解释了一遍,不求岑宴知这个小学生能听懂,但知道叶绿素、叶黄素等名词,也不是件坏事。
岑宴知听得昏昏欲睡,等他讲完,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把玩累了的Lucy抱在身上,枕着萨摩耶的头顶,“狄琛哥,作为回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秘密是我能听的那种吗?”狄琛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岑宴知说。
他不开心地晃着腿,萨摩耶的脑袋被他下巴压得扁扁:“哥哥好像很讨厌有我这个弟弟。”
狄琛有些吃惊。
要他说,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都不被岑宴秋喜欢,被他讨厌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他讨厌岑宴知,他的亲弟弟?怎么可能。
岑宴知脸颊带着点婴儿肥,表情严肃:“每次过生日,总有这样的感觉。”
“爸爸妈妈对他好严格,小的时候,哥哥会因为没有照顾好我受罚。我觉得他没有错,他又不是大人,他也是小孩子。”
岑宴知在用一种,他们两个都能听懂的话叙述着。
“有次哥哥和爸爸吵架,我听到了。”
岑宴知摘掉Lucy毛发间的杂草,“他说……我们是兄弟,都是岑家的孩子,为什么他牺牲的要比我多,不公平。”
“哥哥说,妈妈眼里只有我,爸爸眼里只有公司和家族,没有人在意他,没有人爱他。但事情不是那样的!”
在狄琛逐渐复杂的视线里,岑宴知手忙脚乱地解释。
仿佛之前他向岑宴秋解释的那样。
那时候岑宴秋十三岁,他五岁。
他哥刚上完格斗课,被摔得一身青紫,新伤旧伤叠加起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找李姨讨来医药箱,笨拙地翻找着纱布和药水,结果掰了半天,连盖子怎么开都不知道。
岑宴秋在一旁冷眼旁观,冷漠地叫他大名,让他不要找了。
“哥哥,痛。”五岁的岑宴知表达能力有限,是个识字不多的小文盲。
“那又怎样?”
岑宴秋淡淡扯了扯嘴角,须臾把他拎到眼前,“岑宴知,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岑宴知从小念双语幼儿园,下学期上大班,教英语的外教经常用别扭的汉语说“老师准备提问了”。
他举起右手,大声道:“OK!I am listening.”
“我、爸爸、妈妈,你最爱谁?”岑宴秋别有用心地把自己放在了第一个。
岑宴知张着嘴巴“啊”了半天,自信地回答:“I love all of you!”
然后岑宴秋神情平淡地把他推出卧室外。
“哥哥讨厌我是有原因的。”
岑宴知看向狄琛,“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
狄琛露出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微笑,说:“那我帮你找找?”
“如果你愿意的话。”
岑宴知把Lucy放到地上,拍拍沾满狗毛的裤子和连帽衫,“狄琛哥,我晚上又想打排位了。”
“……”
第48章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狄琛陪着打了两小时排位, 岑宴知好似忘记白天说过的话,把胜率段位截了张图,喜气洋洋地在朋友圈发:巅峰七阶指日可待!
晚上排位截止, 狄琛回客房的路上被岑宴秋劫去他卧室,很强硬地说明天早晨再走。
他们同床共枕多次, 已经没什么可避讳的了。狄琛拗不过他,无奈之下点头同意。
岑宴秋从浴室里出来, 单只膝盖跪上床头的时候, 狄琛正在给人转账。
他和岑宴知打排位组的四黑车队里, 另外两个队友并不是公屏随便摇来的陌生人,而是曾经跟狄琛待过同一个代打团,关系还不错的搭档。
这段时间他两在练新号,又是熟人, 本来不打算收钱,但狄琛还是转过去了, 毕竟遛鬼遛一整局还让岑宴知修了两小时密码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