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93)
这几天搬家搬得十分仓促,岑宴秋趁他不备扔了好多他的旧衣服,穿了很多年的睡衣也是,被岑宴秋嫌弃地打包塞进垃圾袋,叫保洁阿姨顺手带下楼扔掉了。
前两晚穿的也是岑宴秋的睡衣,今天放盆里洗了,还没干。
狄琛动作利索地进浴室,洗了十分钟,又利索地擦着发尾从浴室里出来。
他摸黑爬上床,在被窝里找到一块残留着温热体温的地方,窝着手脚躺平了。
岑宴秋在这张床的千里之外,原本的距离使狄琛很安心,过了一会儿,被窝里一阵窸窣,当后背抵上岑宴秋的前胸,他突然又不那么安心了。
那个人压着他的小腿,别别扭扭地说:“狄琛,让我看看。”
“?”
第52章
“自从你们移居英国, 算起来,也有十多年没见了。”
为了款待这位旧友,林景宜安排了一间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包厢, 与钟家母女寒暄的时候,她余光瞥见对着手机心不在焉的岑宴秋, 笑颜忽地一僵。
“小秋,我记得你还专门给钟小姐准备了见面礼。”林景宜抿了口普洱, 柔声道, “怎么不拿出来叫钟小姐瞧瞧?”
挨着林景宜落座的女人“哎哟”一声, 字正腔圆地:“小秋有心啦。景宜啊,咱们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都没怎么变。当初你放弃那个出国的机会, 留在……”
“过去这么久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林景宜面色冷淡下来, 借着喝茶用茶盏挡住脸,以免她的失态被人看出来。
岑宴秋将那副包装严实, 倚靠在椅腿上的画作转交到钟女士的女儿手中。
画是林景宜早先准备好的, 一周前的拍卖会,以103.8万的价格被她收入囊中,今日借她亲儿子的手送出去, 被伦敦艺术大学录取的钟小姐不会不喜欢。
“这是陈玉的作品。”
一进包厢, 钟小姐明里暗里看了岑宴秋好几眼。她在国内读书的那几年, 和岑宴秋同校不同班, 这位岑氏继承人性格有多傲慢冷淡,她打小便深有体会,没想到长大以后反而有所收敛。
这让她很是意外。
她妈起初叫她一同赴宴, 她还不乐意来着。钟思恬心中懊恼,话语夹杂几分热切:“她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新锐画家,我很欣赏她的画作。谢谢学长!”
她比岑宴秋小两岁,因为去国外念书期间跳了两级,今年才与岑宴秋同级,在伦艺读大一。
按年龄,叫“学长”也不奇怪。
岑宴秋淡淡“嗯”了一声,拇指划过屏幕,都这个点了,狄琛该不会还没起吧?
这家餐厅以蔬食为主,摆盘精致,但分量少得可怜。
他拨开餐盘边的胡椒叶,开始不情愿地反思,是不是昨晚弄太过了,导致狄琛整整一小时零五分没回他消息。
可早上出门前在微信里说要和家人吃饭,他是回了一句“好”的。
到底算生气还是没生气?
那片胡椒叶被他的餐叉从西边拨到东边,又从东边挑到正上方,叶面蹭满酱汁,萎靡不振地缩卷成一团。
跟狄琛昨晚的状况十分相似。
岑宴秋想到什么,嘴角向上翘了翘。
他不觉得那样很过分,可惜狄琛的思想太陈腐守旧,没他千分之一先进。
不光推着他的肩膀说了很多次“不要,好脏”,腿根更是差点把他脖子夹断。
要命。
岑宴秋沉着脸在餐盘上画了个叉,心想得多做几次。
多做几次就不会那么排斥了,习惯是靠养成发展来的。
“岑宴秋。”
他一会儿偷笑一会儿画叉的模样,林景宜看在眼里,深感疑惑。在钟思恬聊了半天陈玉的风格和代表作,提到她有两张音乐会的票,只是找不到人同去的时候,林景宜忍无可忍地叫了岑宴秋的全名。
“思恬说,那场音乐会恰好在这周末。”她与老友对视一眼,笑容颇有深意,“你们听完音乐会,还可以在临大校园里走走,替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不等岑宴秋开口,钟思恬撩开耳边的碎发,笑着说:“会不会太麻烦学长了?”
“不麻烦……”
“妈,我周末有事。”
他说完,在座三人表情皆是一变。
“你能有什么事?”当着钟家母女被拂了面子,林景宜不快地皱着眉,“再大的事,有陪钟小姐重要吗?”
岑宴秋直言不讳:“有。”
林景宜接连两次碰壁,已然怒火中烧。
从前在林家,父母妹妹顺着她的心,从未使她有过一天不快,嫁给岑沛铨后,尽管刚结婚时争吵不断,但相互磨合了几年,如今也是和睦恩爱。
她这一生的失意、伤心,大概都出自这个被她送走两年,母子感情就此疏远到了极点的大儿子身上。
“那就把事情推掉,以钟小姐为先。”林景宜下颌微抬,脊背坐得端直,一副寸步不让的神态。
“景宜,算了算了。”钟女士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林景宜的手背,“既然小秋有自己的安排,何必为难这孩子?小恬在玉临也有其他朋友,她们女孩子约着去,反而轻快自在些。”
钟女士劝导了好一通,林景宜才肯作罢。
这顿饭结束,林景宜拉着老友在前头说说笑笑,还约了后天一块打麻将,先前的不悦像是一扫而空。
岑宴秋单手解开手机锁屏,看到最新消息里那句“我在听课呢”,眉头不禁舒缓些许。
“学长是有女朋友了吗?”钟思恬一只手背在身后,俏皮地眨了眨眼。
岑宴秋的目光从屏幕上抽离出来,他放下手机,没说话。